第三十八章 不白之冤
笑天、元宵過來的時候,卻發現了一片殘垣斷瓦,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巨大岩石,而正中的閣樓也早已不見蹤影,只有那在夜風中飄飛的落花向人們訴說著這裡的凄涼。
亂七八糟的巨岩前,站著一個孤寂的身影,笑天認出她便是追杜菱二人出來的蔣玉如。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蔣玉如獨自一人站在夜風中,那落寞的身影,笑天的心裡竟一陣的疼痛,他自我解嘲的一笑,心下暗道:「我可不是擔心她,我更不會為任何女子難受,我只是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必須過去看看她,嗯……就是這樣的。」
邊想著,他邊走到了蔣玉如身後。他伸出手,剛想喚回蔣玉如的心神,可是手卻停在了半空,無論如何都無法落到蔣玉如的肩膀上,他喃喃自語地道:「我在想些什麼,不過是喚醒她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元宵望著笑天的樣子,心裡非常的納悶,他搞不明白笑天與蔣玉如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看上去他們是如此的親近,而又如此的疏遠呢。
笑天正在尷尬的時候,蔣玉如卻緩緩地轉過了頭,臉上一片凄然,眼睛紅紅的,似乎十分想哭的樣子。她見到笑天,臉上竟現出一陣羞色,強笑道:「你……你怎麼過來了,你們不是在石洞里聊天的嗎?」
笑天嘆了口氣,道:「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不說也罷。我現在問你,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蔣玉如一陣哽咽,眼圈越來越紅,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笑天急道:「你到是快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淚珠漸漸在蔣玉如眼裡打轉,她心裡暗呼著一定要忍住,不能在笑天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樣子,否則他可能會丟下自己。可是無論她如何地控制自己,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的心裡更加難受,可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笑天看到蔣玉如的樣子,便不再逼她,只是柔聲道:「玉如,你不要難受,無論你做錯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怪你的,畢竟是人都會做錯事的。可是不管怎麼樣,你都得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啊,難道你還想就這樣在心裡悶一輩子?」
蔣玉如聽到笑天那淳淳的勸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撲到了他的懷裡,痛哭了起來,淚水有如決堤的江水,把笑天的藍綢衣衫沾濕了大半。
乾笑了幾聲,笑天道:「玉……玉如,這樣影響不太好吧,你……你先控制一下自己,有話慢慢說嘛!」他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不知道為什麼,口中雖然叫蔣玉如離開自己,但心裡卻是砰砰直跳,十分依戀這種感覺。
蔣玉如在笑天懷裡發泄著自己的情緒,良久心神才漸漸平定下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都做了些什麼,臉上一陣羞紅,慢慢離開了笑天的懷抱,她低下了頭,道:「對不起,我經常要自己變的更加堅強,可是我卻還是這麼脆弱,竟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笑天柔聲笑道:「堅強是很累的,你既然不是那種性格的人,又何必把自己搞的那麼難受呢,其實發泄也是一種樂趣,是人生中一項很重要的調味品,既然你沒有做錯什麼,又何必自責呢!」
蔣玉如緩緩的抬起了頭,紅紅的嫩臉望著笑天,道:「謝謝你……」
笑天看著自己濕了一片的衣衫,嘆了口氣,道:「謝謝倒是不用了,可是過後你得幫我買件新衣服才可以。」
蔣玉如右手輕捋秀髮,歪頭笑道:「好的,就怕我買的不合適,到時候你不要怪我就好了。」
笑天輕笑道:「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你先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我們說說吧!」
不知道為什麼,笑天說買衣服的事情就此取消,蔣玉如心裡一陣失望,她點了點頭,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追著那兩人出來之後……」
慢慢地,蔣玉如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笑天,笑天聽完之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道:「你說你殺了素女宮的現任宮主紀敏,這是真的嗎?」
蔣玉如難過地道:「她叫紀敏嗎,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躺在上面的人一定是素女宮的宮主。」說著,她的手往那高高的巨岩上一指。
元宵雖然聽笑天提起過現在的宮主已經不是自己的母親,但聽到紀敏這個名字,他的心裡仍是一沉,十分擔心自己母親的安危。
笑天望了元宵一眼,御氣飛向蔣玉如所指的巨岩。剛剛落到上面,笑天便發現了一個問題,紀敏的屍身竟然是直直的躺在岩石上,而不是被岩石壓在下面,那就表明了一個問題——她不是在被壓死前,用盡餘力,衝到了岩石上,就是她根本不是被巨岩壓死的,而是被別人所害。
他深深思索著這個問題,到底是哪個的可能性大一點呢,他以為在他檢查了紀敏的屍身之後,會有一個結論,可是事情卻完全相反,在他檢查完屍身之後,不僅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定論,反而更加迷糊了。
笑天望著紀敏那全身被划的慘不忍睹的屍身,心裡暗道:「看她屍身的樣子,似乎是被強大的法術所殺害,其中最致命的一處是她脊背上的那一道,竟然把脊柱都壓碎了,沒想到蔣丫頭竟會施展如此可怕的法術。」想著,他回頭望了一眼剛剛上來的蔣玉如,見她羞愧的低了下頭,也就沒再問她什麼。
笑天蹲下身來,暗運傲天真元,緩緩輸入到紀敏的屍身里,可他的真元卻突地一窒,再也難以前進一步。起初他以為是屍身的經脈已斷的緣故,可是當他再次檢查時,卻發現並不是經脈的問題,而是他的真元遭到了阻礙,那是一種強大靈力的詛礙。這種靈力的強大竟連傲天真元也難以突破,他十分懷疑這是否是蔣玉如的靈力。
嘆了口氣,笑天站起身來,他暗道:「單看屍身的樣子,似乎是被蔣丫頭所殺,但如果是被她殺的,那為什麼靈力會跑到屍身裡面,而且蔣丫頭也不可能有那麼高深的靈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殺她的另有其人?」
蔣玉如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驚醒了仍在思考的笑天,他急忙轉過頭,卻發現她仍好好地站在後面,沒有一絲的異常,皺了皺眉,笑天道:「沒什麼事,你亂叫什麼啊,這樣會嚇死人的。」
蔣玉如歉笑道:「對不起,我只是感到太吃驚了,所以……」
笑天問道:「什麼事啊,讓你如此吃驚?」
蔣玉如道:「嗯,是這樣的,方才我與這位紀宮主比試時,她的手上是拿著聖靈球的,可是現在為什麼突然不見了呢?」
笑天雖然不知道聖靈球是什麼東西,但是從蔣玉如的口氣中可以聽出那是一件非常厲害的法寶,於是他心裡暗想:「難道殺害紀敏的真的另有其人,否則那麼重要的法寶怎麼會突然遺失呢?該不會是那人對這個法寶早有預謀,而蔣丫頭不過是替罪羔羊吧?
想到這裡,笑天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那個聖靈球不會是掉在什麼地方了吧,我們分開找找,如果找不到的話,那麼紀敏很有可能便是別人殺的。」
蔣玉如心下一震,道:「那麼說我便不是殺人兇手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可太好了,否則我會內疚一輩子,因為我根本沒有殺她的意思啊!」
笑天環視了周圍一眼,發現天色已經漸漸明朗起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道:「先找找看吧,我也不希望你是殺人兇手,因為背上殺害一個宗主的罪名,可是到哪兒都不好過的。」
聽了笑天的話,蔣玉如便不在理會二人,憑著記憶開始搜尋起來,笑天、元宵也幫忙在四處察看著,希望能憑此得到一個肯定的結論。
時間慢慢地在寂靜中流逝,天色也早已經大亮,可是因為天空仍然滿布烏雲的關係,所以整個的大地看起來還是黑漆漆的,使人的心也倍覺壓抑。突然,轟隆一聲巨雷響過,然後漫天的大雨瓢潑而下,來的是那樣的突然,以至於人們沒有絲毫的準備,都被大雨淋了個透。颯爽的秋風夾雜起濃密的雨點,打在行人的臉上,感覺到的卻已不再是涼爽的秋意,而是絲絲的寒意。
笑天的全身早已被紅紅的烈炎所包圍,雨點落在他的身上,發出「噼啪」幾聲輕響,然後便消失不見了。他轉頭望了一眼蔣玉如,卻發現她的全身早已濕透,苗條誘人的曲線隱隱的顯現出來,嘆了口氣,笑天道:「玉如,你怎麼了?為什麼不用你的靈力護住你自己,偏偏在那裡淋雨,難道你就不怕生病嗎?」
蔣玉如甜甜地一笑,道:「謝謝……這點小雨怎麼可能生病呢,再說除了一些特殊的病症外,我們修真者是不可能得病的,所以你就放心好啦!」她聽到笑天關心自己的話,心裡異常高興,竟忘了問搜索聖靈球的情況。
笑天哼了一聲,道:「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擔心你呢,你得不得病關我什麼事!」口中雖然這樣說,心裡卻想道:「我自認識了她以後,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嘆氣了,反正以前所嚮往的生活是過不上了,難道這就是命運嗎?哼!命運,你讓我與如雲難以相認,又使我的生活不得安寧,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倒我了,我是不會向你低頭的。」
與笑天接觸了那麼久,蔣玉如自然知道了笑天的脾氣,她悠悠笑道:「你就是嘴上不肯認輸,其實你心裡也是很關心我的,對不對?」
笑天搖頭道:「你倒還真會自做多情,把自己想的有多麼好,其實也不過是個醜八怪罷了,我不是說過了嗎,就是一隻小狗,我也會關心它的安危的。」
蔣玉如依然笑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說這些話,想使我知難而退的,可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我也知道你故意做出冷漠的樣子來,不過是為了保護你自己罷了,之所以你會這麼做,那是因為你在害怕。」
笑天冷哼了兩聲,道:「怕?我怕什麼,真是胡說。」
蔣玉如眼珠一轉,道:「自然是怕你自己會喜歡上我,會再也放不下我。」
笑天苦笑道:「遇到自做多情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我還能說什麼,唯有嘆氣而已。」說完,真的又深深地嘆了口氣,此時,他心裡在想:「我是否真的會喜歡上她呢……嗯……過上個幾百年後也許會吧,可絕對不是現在。為什麼一想起感情這方面的事,我就心痛呢,我的腦中總是飄著一個人的影子呢?哎,不想這些了,先辦好這裡的事再說吧。」
於是笑天又道:「玉如,聖靈球找到了沒?」
蔣玉如面色微紅,道:「都差點忘了……我沒有找到啊,你怎麼樣?」
笑天道:「我也沒有找到,去問問元宵吧。」
蔣玉如應了一聲,二人齊齊掠到元宵身旁,笑天問道:「元兄,怎麼樣,找到聖靈球了嗎?」
元宵緩緩的收回視線,轉到笑天臉上,搖了搖頭,道:「沒有啊,真是奇怪,難道真的被人拿走了嗎?」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你們少裝佯了,快點把聖靈球交出來,然後乖乖的跟我們回執法堂,接受審判。」
笑天三人望向了那人,這一望之下,卻是大吃一驚,因為不知何時,自己三人竟已被團團包圍了,四面全是素女宮一身白衣的女弟子。
大雨依舊不停的下著,淋在素女宮終弟子那嬌弱的身軀上,但她們卻沒有絲毫的怨言,只是憤怒地睜大了雙眼,望著眼前的兩男一女,望著這些素女宮最大的敵人。在她們的心裡,絕對不允許自己的門派有絲毫的損傷,然而今天卻損失了宮中最重要的人,為了能奪回她們的名譽,她們願意獻出她們的一切,包括那最可愛的生命。
蔣玉如聽地一怒,道:「你的意思是說聖靈球在我們身上,簡直是污衊,沒有證據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只見一個身材高瘦,臉形卻有些微胖的中年婦人道:「小丫頭,休得狡辯,你殺了我們宮主,難道不就是為了那個聖靈球嗎,我早已經聽弟子說過了,你也是修習法術的,那自然就更不會錯了。」
蔣玉如氣沖沖地道:「難道說修法的就一定是兇手嗎,你可真是強詞奪理,你要是再亂說的話,我絕對不會饒了你。」憤怒之下,她又發起大小姐脾氣來了。
中年婦人道:「不管我是不是強詞奪理,你今天是休想走出素女宮了,不過我們素女宮也不是仗著人多便欺負人的門派,我今天就叫你死個明白,方芸你過來。」說著,便把身後的方芸拉了出來。
中年婦人道:「方芸,你說這個丫頭是不是一直在宮主的別院里,當時除了她之外,是不是沒有其他的人?」
方芸應道:「是啊,竹長老,當時杜菱師姐暈了過去,我便背她離開了這座別院,遠遠地望著師父和她鬥法,可是……可是師父……」原來這個身材高瘦的中年婦人便是素女宮四大長老之一的竹長老。
竹長老道:「好了,別說了,殺你師父的不可能有其他人了,我們現在就把這個狂妄的小丫頭拿下,為宮主報仇。天門弟子聽令,你們速速拿下他們三人,若讓他們逃了一個,門規處置。」
笑天聽著卻不願意了,道:「你什麼意思啊,關我什麼事,怎麼把我也牽扯進去了?」
竹長老尷尬地笑道:「袁公子,真是對不起,昨天你來的時候沒能好好款待於你,今天卻又發生了這種事,其實對袁公子的恩情,我們是不敢忘懷的。」
笑天哈哈笑道:「龍王說的一點都不錯,你們嘛,忘懷是不會的,不過那也只是在口中說說罷了,真到了像現在這個時候時,你們還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竹長老像是更加不好意思了,乾笑道:「實在是對不起啊,袁公子,我知道這裡的事情可能和您沒有關係,但是為了我們素女宮的名譽,那只有暫時得罪您了。」
笑天搖頭苦笑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似乎等待著她們的進攻。
白衣勝雪的素女宮天門弟子團團的把笑天三人圍在了中間,個個手上拿著晶瑩剔透的藍色飛劍,指向了三人。隨著竹長老一聲「進攻」的響起,相臨的兩個女弟子持劍互擊,然後跳起奇怪的舞來。
竹長老得意地一笑,道:「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天門弟子的天舞陣,我就不信你們在此陣下還能安然離去!」
此時,天門眾弟子中閃起道道的光華,甚是迷人耀眼,慢慢地,場中的三人已不能看清她們的身形。就在三人不知所措時,那淡藍色的飛劍上亮起陣陣的雷光,如夢似幻般的擊向了他們。
笑天淡淡一笑,道:「這點小伎倆也敢拿出來獻醜,還以為是多麼厲害的陣仗呢,不過是在迷魂陣的基礎上加點了雷系法術罷了。」
他拿出了攝魂簫,心下笑道:「看看你們迷魂陣厲害,還是我的攝魂簫厲害吧。」想著,便把簫放在了嘴上,輕輕吹奏了起來。
空靈妙漫的曲聲使人的心靈也為之震撼,而其中夾雜著那些歡快的音調又忍不住使人想入非非,聽著聽著,周圍再也見不到那因天舞陣而幻起的雲霧,只有那一張張清麗而柔美的臉龐在眨也不眨的瞪著笑天,她們早已垂下了手中的飛劍,眼中現出迷醉的神情。
慢慢地,曲調中多出了一絲悲傷的意味,雖然僅是那麼一點點,可是眾多的聽者卻無一不悚然動容,臉上漸漸替換成了哀色,她們感懷著世事的悲苦,感嘆著人情的冷暖。此時,聽者中年紀大的人與年紀小的有著不同的感受,像四長老她們所感受到的是滄桑的變化,悲苦從中生的無奈;而像方芸她們眾多的年輕弟子則彷彿夢到了一個哀惋凄涼的愛情故事,她們的心靈至今仍沉迷在他悲戚的結局之中。
轉頭一望蔣玉如,她的心神也似乎迷醉在這曲調之中,然而她忽然搖了搖頭,口中念起了靈咒,一個「冰心決」便鎮住了自己浮動的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