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采芬一人,長期以來,她永遠都是最後一個下班的。

事業消蝕了她大半青春,如今,想要有的都有了,唯獨沒有人知道她心靈深處的寂寞。當初舍書凡,就事業,一心想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整顆心塞滿了事業的企圖心,根本無暇顧及身旁的愛情。如今事業有成,她才感覺到失落了什麼。

環顧這豪華氣派的公司,羨煞多少汲汲營營卻只能圖溫飽的人,可是此刻這偌大的空間卻灑滿冰冷的寂寞,一陣陣、一波波地襲向她心底深處。難道多年的努力,換得的就是這些?她茫無所知了。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在空蕩的空間響起,給人一種催命的感覺。都下班許久了,有誰會在此刻打來?

她緩緩地伸手提起話筒。

「喂,找誰?」她也懶得多報公司名號了,每天這「冠宇公司」四個字不知要在嘴上說多少遍。

「采芬?」對方用不肯定的語調叫出她的名字。

「我是。」她依舊懶懶的聲音。

「采芬,我是周英華。」

「哦,周董,這麼晚了,還有事嗎?」采芬接到他這通電話除了意外,還有點莫名其妙。

「謝謝你今天下的訂單,我一定先把schedule排給你,一定如期交貨。」周英華自己都覺可笑,竟然在這種時候,說這種廢話。

「謝謝你的合作。」采芬也摸不清周董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喔,都已經八點了,你一定還沒吃飯,我也還沒吃,我看,我們一起去吃?」

周英華說話的確拙,一點也沒有修飾詞。

采芬頓了半晌。「好吧,你來接我?」

周英華喜出望外地說:「對,對。喔,不。當然,當然。」

放下話筒,采芬覺得好笑。堂堂大老闆,平時威嚴凜凜,員工看到他都敬畏三分,今晚說話竟顛三倒四,莫非真餓昏了頭?

不到二十分鐘,周英華的大型凱迪拉克停在采芬公司門口。同樣都是鉅賈富賈,周英華的財力還是采芬望塵莫及。他們的合作關係是一個負責接單,一方負責生產,彼此互蒙其利。

采芬坐進那龐大的車子。

「怎麼沒有叫司機開車,反而讓老闆當我的司機,擔當不起。」

「能載你是我的榮幸。」

采芬差點沒大笑出來,多俗又多土的話。

「想吃什麼?」他轉看向她,眼眸閃過一抹情意。

「你請的客,就由你決定吧,客隨主便。」采芬一點也不在意吃什麼。

「不,既然是我請客,當然要讓你的胃開心。」

「你這麼說,那我就當仁不讓,還是吃我愛吃的日本料理了。」

「沒問題。」

車子駛向東區一家頗負名氣的日本料理店。采芬是這裡的常客。

店老闆見是老主顧光臨,趕緊趨前相迎。

「采芬小姐今天帶男朋友來了?」店老闆冒冒失失的話不經大腦就衝出口。

「不是男朋友,是普通朋友。」采芬趕緊理清關係。

「哦,對不起,對不起。請跟我來,裡面還有一間安靜的和室,是特意為貴賓保留,你們來了剛好給你們。」

「這裡真不錯,你一定常來,看老闆對你這麼禮遇。」周英華眼光直視著她。

采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好久不曾跟異性獨處一室共餐,此時竟然有些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我常自己一個人來這裡用餐,要來的前一天,我會打電話給老闆為我留房間,這裡的環境和美食可以舒解一天的疲勞和壓力。」

周英華看她一眼。雖然他拙於言詞,可是在商場上也閱人無數,練就他察人的本事。此時,他已窺見她落寞的心靈。

「如果有幸,我願意隨時奉陪,與你共餐。」

他話一出,采芬猛地抬頭看他。他是在暗示什麼?情還是意?

一陣沉默的尷尬氣氛瀰漫著斗室。

侍者送來一瓶清酒,周英華為采芬斟了一小杯。兩人舉杯對飲,相視而笑,冰釋了剛剛的窘困。

「來,再一杯。」商場上的應酬練就了采芬頗能喝的酒量。

數杯下肚,采芬已微醺,長期的孤獨、寂寞,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全部一一地蹦出來。平常的女強人,卸下那張能幹的面具,內心是何其脆弱、寂寞和空虛。

這世界多不公平,女人靠自己努力得來的成就,就必須被貼上「女強人」的標籤,然後人人敬而遠之,男人不愛,女人害怕,好像「女強人」就是吃人的動物。而如果換是一個男人,人家就說他是一個「成功的男人」,然後人人敬之,女人愛之,男人羨之。

「唉!」采芬本能地嘆口氣。積鬱已久的心情,有誰能了解?人家看的只是她外表的成就,有誰能了解成就的裡層是怎樣的寂寞心情。

「來,再干一杯。」周英華舉杯一仰而盡。

「喝吧,喝個痛快!只有酒最了解我的心,所以要喝個痛快。」采芬已有幾分醉意,意識明顯的失控。

「采芬,」周英華直呼她的名字。這也是在商場上大家對她的稱呼,她不喜歡被冠上xx小姐或xx老闆之類的稱謂。「你是不是醉了?」

「醉!哈!一醉解千愁,多好!來,喝!」說著連續幾杯下肚。

「采芬,你已經不行了,別逞強,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回那冷冰冰的家,我好害怕,好害怕。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說我是——」采芬嗚嗚地哭將起來。

周英華移至她身旁,輕輕地環著她的肩,拍撫安慰。

「喝了酒,想太多了。」周英華從口袋掏出手帕,幫她拭去淚水。「別再傷心了,嗯?你哭,我的心都難過了。」

周英華低頭湊近她耳邊低語。

酒精加上他的柔情款款,她醉了。不知不覺的,她偎進他的懷裡,他摟緊了她,唇她臉上游移,撩拔她那枯竭的心。

周英華扶她軟弱的身軀走進浴室,放了水,才出來。

到家已是半夜凌晨一點,周英華半扶半抱地把采芬送回家。

進了房門,她整個人已無法支撐,他乾脆一把抱起她到房間,幫她脫鞋,伸手幫她開衣扣;忽又停下來,內心掙扎,他害怕自己做出不可原諒的事。走出房間,到浴室去擰條濕毛巾,幫她擦拭臉和手,然後,靜靜地坐在沙發等她醒來。

「水,水,我要喝水。」采芬囈語般的呻吟。

周英華趕緊把早已準備好的茶端至她床邊,半扶起她,讓她喝下。此時,采芬也清醒許多,睜開眼睛,看見周英華在自己的房間,吃了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醉了,我送你回來。看你又醉得不省人事,不放心走,所以在等你醒來。

如果沒事,我就回去。」說完,起身要走。

「等等。」采芬恢復了意識,看看自己整齊的衣著沒有半點被動過,心想,他真是個君子,好感不禁汕然而生。「扶我下床,我想沖浴。」

周英華扶她軟弱的身軀走進浴室,放了水,才出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周英華半斜躺在沙發上小息等采芬出來,卻不覺地睡著。

蒙隴中,感覺有什麼在他身上移動,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他不相信地眨眨眼,確是千真萬確。采芬披著透明薄紗,雙峰在他朦朧的眼前忽隱忽現,她仍帶有酒意的醉眼痴凝著他。

男人的情慾是禁不起挑撥的,他順勢把她抱倒在身上,兩顆酥酥軟軟的乳房觸到他火辣的唇……

他的唇、手忙碌地在她身上游移,不曾有過男人愛撫的采芬,第一次被男人如此的在她身上探尋,激情一觸即發。

撕裂了薄紗,兩座赤裸白皙的山峰晃動在眼前,他再也剋制不住,抱起她翻滾在床上。

兩個赤裸的身軀終於重疊在一起,他猛烈地抽動身軀,她的激情快感也流遍全身,整個世界被她遺忘在遙遠的天際……

他穿好衣服,再折回床沿坐下,俯身輕吻她的臉頰。

「傻瓜,怎麼在掉淚?我會對你負責。」

「負責?怎麼負責?跟你老婆離婚?還是我做地下夫人」采芬抽抽泣泣,好十傷心。

「只要我愛你,做什麼都一樣嘛。」周英華為她拭去滿臉的淚水。

「嗯,笑一笑,別再胡思亂想。乖乖地睡好覺,否則傷了身體,我會難過,嗯。」周英華又體貼地為她拉上被。

第一次像小女孩般的被哄著,采芬心底暖意洋洋,有種被幸福包圍的感覺,好像有人為她扛起了世界,她可以卸下一切,不再是女強人,而是一個被捧在掌心疼惜的小女孩。

「那我走了,明晚再來看你。」

他大步地邁出房間,一聲冷清的關門聲,一切又恢復死寂般的平靜。

漫漫長夜,往後的日子難道就是這種溫情后的寂寥?相愛過後啃噬她的依然是一室冰冷的寂寞。

周英華雖不特別浪漫,卻是負責、多情的男子。自從和采芬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后,每次下班就直接至采芬家,采芬也儘可能地提前下班。公司同仁都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改變,作息不再像往常的早到晚歸,而是晚到早歸;而從不施脂粉的她,也開始化妝,衣著也由往日隨便的牛仔褲裝改穿時下流行的各式款樣。

有天,張秘書至她辦公室報告完業務,未了隨口問了一句:「采芬,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采芬抿嘴微笑。

張秘書看她默認的表情,又多嘴地加一句:「你交的男朋友條件一定不錯,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

無心的一句話又微微刺進她的心坎,一天的情緒始終跌在谷底。下班回到家,張秘書的話仍在耳畔繞個不停,擾得她心煩意亂,一灘平靜無波的水突地被攪得渾濁不清。

正在有火無處發的時候,周英華進來,像往常一樣,見面就是一陣親吻,不知她今天的心裡正埋伏一顆隨時爆炸的炸彈。當他熱情地吻得陶醉的時候,她猛力推開他,一臉錯愕的周英華一時呆怔,采芬則自顧自地轉身進入房間。

周英華跟在她後面悶悶地問:「怎麼啦,什麼事這般不高興?還是業務上有困難?」

「沒有!我的生意好得很,順得很,有困難的是你。」采芬歇斯底里地吼叫。

「我?我怎麼啦?我有什麼困難?」周英華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是啊,你當然沒有困難,你坐享齊人之福,怎麼會有困難,快樂都來不及了。而我——」采芬說著不禁又嗚嗚地抽泣起來。

「唉,你們女人心真是搞不懂,好好的沒事,就是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情緒。」

采芬聽他這麼一說,火氣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什麼莫名其妙的情緒!?你們男人風流還當雅事,沒人會恥笑,甚至還光榮地炫耀。而我們女人——」采芬更加傷心地哭訴。「卻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說不出口,見不了人。」

周英華總算搞清楚她脾氣來源。

「我們兩人相愛也沒有必要昭告天下啊。」周英華說得仿若沒事般的輕鬆。

「是沒必要昭告天下,可是你的親朋,我的好友,他們呢?」采芬語調提高八度,氣仍未消。

「難不成你要我發帖宴客,說我們同居?還是通姦?」周英華被她的無名火鬧得也有點火氣上來。

「你——」采芬氣得舉雙手要去捶他,又無奈地放下。「算了。」頹喪地把自己摔進沙發里。

周英華看風暴已颳得差不多,偎到她身旁,輕言柔語的:「既然已成事實,就要學會不要太在意人家的話,否則永遠會跟自己過不去,這樣對你我也都無濟於事。」

他的話百分之百的實際,就像他做生意,賺一毛是一毛的實在。可是她的心情不是用交易買賣可以解決得了的問題。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努力地拚命事業,也要讓人指指點點的貼上「女強人」的標籤,愛個男人又要怕人家的閑言閑語。人,到底要怎樣活才對?

經過上一次的爭吵,采芬仔細思慮,周英華說的也對,自己既然走上這條不歸路,就要學會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否則只有撤退一途。是進是退,她都前後思量,周英華待她不薄,這些日子相處以來,讓她深深體會到,女人還是要有個家,有個可依靠的男人,金錢是無法填補心靈的空虛、寂寞。不錯,金錢是萬能,就唯有這點是無能。

而周英華雖然有家室,可是每個禮拜總有五、六天都在她這裡廝磨至半夜,這偌大豪華的家有個男人,便感覺一室充滿了溫馨。否則,每天下班回來,門一打開,一屋冷涼涼的空氣滿是寂寞的味道。現在,周英華有時甚至會比她提早回家,親自下廚煮幾道可口的菜等她回來;她一進門除了聞到滿室的菜香,還有周英華的熱吻,這樣一個雖不完整,卻甜蜜的家是她夢寐以求的。待她換下上班的套裝,穿上紗質隱約若現的居家服,周英華喜歡她在家這樣的穿著,然後兩人優閑地共聚晚餐,喝法國紅酒。飯後周英華習慣沖杯藍山咖啡,她則喜歡濃馬黛茶。

公司上下都在傳她與周英華的事,采芬多少也耳聞了,只是她儘可能地充耳不聞,不想讓別人的議論紛紛影響她的心情,進而影響她與周英華的感情。自從失去了書凡,她害怕再失去周英華,何況他不像書凡不能包容她的事業,他不但包容,且百分百的支持,更能用欣賞的角度看待她的才能,這是她最最喜歡,且愛他的因素。

有時候她一個人也會靜靜地想,愛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為什麼在她過去的青春歲月,每個人都在追求愛情,拚命談戀愛的時候,她不曾感到需要它,只一心追求成功的事業。奇怪的是,事業有成了之後,她這才感到生命的空虛。周英華那晚的電話是不是早有意跟她譜戀情?他早就看出女強人的脆弱?總之,那晚她是被他正人君子的風度所感動,加上長期心靈的孤單,一切也就順理成章地發展了。

張秘書向她報告國外客戶下單的情形,采芬嘴上虛應著,手上忙著收拾一桌散亂的文件,心裡則急著要回家。周英華說好今天要提早回家包餃子,要她也早些回去幫忙。

「采芬,我剛剛說的情況,你看怎麼安排下單?」張秘書已習慣她時有的心不在焉或魂不守舍。她清楚她的心早已飛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張秘書看她只顧忙著收拾東西,好像不覺旁邊有人在說話似的,再出聲提醒。

「采芬,我剛剛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沒?」

「哦?聽見了。你就看著辦,這事由你全權處理,依慣例,大客戶優先,就這樣。」采芬頭也沒抬地下令指示。

張秘書跟著采芬工作也有好些年,最近看她老是魂不守舍,有什麼話也就直說了。

「采芬,那個姓周的把你的心偷了,看你每天的心情好像天氣一樣的晴時多雲偶陣雨,小心戀愛有時是一種桃色陷阱。」

「你戀愛過嗎?依蘭。」

「談過一次沒什麼感覺的戀愛,所以沒多久就散了。」張秘書聳聳肩。

「你知道嗎?彼此相愛的感覺真神奇,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十八歲的小女孩。」采芬綻開甜蜜的笑容。

「看得出來。不過也不要被愛沖昏頭,那是很危險的。」張秘書奉上一句忠言。

「唉,過去我一直以為事業是我生命共同體,現在我才知道愛情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份。」采芬幽幽地說。

「原來事業還是敵不過愛情的魅力。」張秘書替她補強一句。

「依蘭,趁年輕的時候,你應該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免得以後像我——」

「其實你也還年輕,有很多的選擇機會,未必要跟著周先生。他人是好,畢竟是有家室的人,萬一他老婆知道了,你可怎麼辦?」

埋伏在地底深淵的問題,又被張秘書挖掘出來。采芬最不願、也最不想去面對的問題,被張秘書好言一觸,擊中傷口。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她黯然地看著她。

「你不覺得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嗎?」

「不,也許是糊塗一世,聰明一時。我曾經擁有一個很完美的男人,他要我放棄事業,而我卻放棄了他,我不想讓他來改變我的人生。未料,人到了某個年紀,那種孤單、寂寞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才會被感覺牽著走。」

「危險!危險!」張秘書故意嚷著,要她停看聽。

張秘書走了之後,采芬也收拾妥當,拿起皮包,正要出門,她的專線響了起來。直覺告訴她,莫非周英華今晚的計劃有變?她迅速地捉起話筒。

「喂,采芬,今天跟台美公司的葉董談了一下午,到剛剛才結束,所以來不及回去包餃子。我看就到你愛吃的那家日本料理店,順便把今天和他談的計劃告訴你。」

采芬是不會有意見的,他凡事信任她便會有什麼事都找她商量,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她在他心目中比他家的正室更受重視,這多少平衡了她做小的心態。

「好啊,那我等你來接我。」

進了日本料理店,媽媽桑帶他們至一間小巧的和室,接著端上茶。就在媽媽桑轉身離去的時候,采芬瞄見她拋來詭異的眼神,不說采芬也清楚那眼光明明白白地說明了他們不正常的關係。自從和周英華在一起,她已經接觸了不知多少這樣異樣的眼光,一開始她不能接受,因而時有反彈情緒,後來也慢慢習慣,而至現在的無所謂。

「葉董今天來和我談到大陸投資設廠。他審慎評估后,做出這一張評估表,你看看,有何意見提供參考。」

采芬略略地看了計劃表。「你作決定,我沒有意見,相信你的判斷能力比我好。」采芬深情地望向他,感覺世界可以有人為她扛。

「可是——可是——」

「今天說話怎麼變得沒魄力的,可是、可是的。」

采芬摸不清他到底要說什麼。

「你知道,我工廠最近又擴充設備,若要再投資,財務上恐怕有困難。可是,我覺得這個投資應該很有前景,預估一年內就可以回收成本,放棄又可惜。」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資金由你協助,我負責經營和監督,你看怎樣?」周英華把一塊炸香菇送到她嘴邊。「喏,你愛吃的,我特別點給你吃的。」

采芬嚼著他送的香菇,心底感到特別的香酥。

「需要多少?」有能力幫助所愛的人是一件甜蜜的事。

「總資金是一億,我和葉董各出一半。」周英華又殷勤地替她盛一碗湯,端放她面前。「小心喝,別燙了嘴。」又體貼地叮嚀一句。

「要這麼多?」這筆數字是出乎采芬的意料之外。

「按計劃,一年就可以回收成本。」

周英華一向表現得誠懇,采芬一向深信不疑。

「那你是要我出資五千萬?」

周英華迅速地瞥她一眼。「正是這個數字。」

「可是……如果……萬一——」

「你如果擔心,我明天就向葉董取消。」

「不,我明天就把錢匯給你。」采芬不願讓所愛的人感覺對他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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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閨情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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