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將軍府,鬧哄哄一大群人被送到元非傲面前時,站在涼亭里的他感到詫異不已,但仍不發一語,直到目光第一時間在眾人中找到雙兒,不禁沉聲問:「怎麼回事?」

「將軍,是這小子先來挑釁……」楊龍先發制人的道。

他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就讓對方立刻噤聲,不敢再多話。他用下巴沖著雙兒點了一下,「雙兒,你說。」

「我剛才去紅營,無意中遇到這位大人……」

古無雙才開口,元非傲的眼睛就瞪得像核桃一樣又大又圓。

「你去紅營幹什麼?」他震怒暴喝,駭得眾人情不自禁縮了縮脖子。

古無雙也抖了抖身子,其實比別人更心虛。「我……我只是聽說那裡好玩,所以想去見識見識,我也不知道那裡就是軍妓營……」

她偷偷看了眼跪在身邊,一同被帶來的金蓮,想起同為女孩兒的她們的遭遇,立刻鼓起勇氣,大聲說:「將軍,我以為你是昊月國第一武將,傳說您治軍嚴謹,那為什麼允許這種敗類在軍中混到這麼高的位置?」

元非傲濃眉一蹙,「什麼意思?」

她用手一指,「這位千總大人,一進紅營就耀武揚威,把所有人都呼來喝去,不僅強令姑娘們把客人丟下陪他,還對沒有奉他命令出去迎接他大駕的姑娘拳腳相向。就算這些姑娘已經淪為軍妓好了,難道她們就不能有一點點尊嚴嗎?

將軍您在戰場上捨生忘死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嗎?那保的是誰的家?衛的是誰的國?只是陛下一人的嗎?難道昊月的百姓不是您的親人?難道這些出身低賤的姑娘們不是昊月的百姓?您該保護她們,卻讓您的手下任意蹂躪凌辱她們,以此為樂,那您還算什麼大將軍、大英雄!」

元非傲怒瞪著她,還未說話,身後已有人啪啪啪地鼓起掌來。然後就聽到朱雍大笑說:「這小子是誰?這番言詞真是把人說得啞口無言。子劍,你的部下若是有這樣了不起的人物,元家軍必然無敵!」

元非傲無奈地說:「陛下就別稱讚她了,小小女子,在這裡胡言亂語一番,是微臣管教無方,倒讓陛下看笑話了。」

「小小女子?」朱雍昨夜見到的古無雙沒有戴人皮面具,今日的她全然換了一副相貌,所以沒有認出來。

話講到這裡,她已經全然不在乎了,扯下面具,她繼續大聲說:「陛下,就算是小女子,也未必沒有大丈夫的宏願!今日我這個小女子就替所有泉城的女子向陛下討個恩典,不知道陛下可否答應?」

朱雍被挑起了興趣,「哦,你想討什麼恩典?」

「希望陛下下旨禁止昊月重男輕女之風,更廢止軍妓營這種傷天害理的地方,並准許所有的軍妓可以脫籍返鄉,過平凡女子的生活。」

古無雙這番言論,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不僅是金蓮嚇傻了,連楊龍都驚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那臭小子竟然是個女的,而且看樣子和元將軍關係匪淺。

只是他從軍將近二十年,幾時栽過這樣的跟頭?這時候聽說皇帝竟然在這裡,立刻插話道:「陛下別聽她胡說八道!軍妓乃是昊月軍中為將士們準備的消遣,若沒有她們,將來軍心渙散該怎麼辦?」

「呸!」古無雙回頭重重地啐了那人一口,「你的妻子姐妹怎麼不到軍妓營中讓人消遣?你可知她們過的是何種生活?只為了取悅你們男人那一時的性致,她們日日夜夜以淚洗面。陛下,如果您要的是用這種方法凝聚起來的軍心,您的手下豈非全是色狼?」

「好了!」元非傲忽然高聲喝止雙兒和楊龍的爭吵,他一步步走下台階,一把抓起她的手,咬牙切齒道:「怎麼一回來就給我惹麻煩?」

古無雙被他抓疼了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元非傲立刻注意到她神色不對,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的手背紅腫了好大一塊。他震怒叫道:「肖典,這是怎麼回事?」

肖典急忙攀過來,囁嚅著說:「那個……是楊龍剛才一時衝動……」

「用什麼打的?」元非傲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好像是……鞭子。」肖典已經在心中替楊龍暗暗祈禱。

他忽然放開雙兒的手,回身體旁邊一棵樹上截下一根樹枝反手一怞,正怞在楊龍的臉上,立刻將那張臉怞腫了。

「將軍,兄弟跟了你十餘年,立下的戰功……」楊龍不服氣地大喊。

元非傲冷冷地看著他,「你的軍功,我和陛下都記得,但是你傷了我的未婚妻,身為男人,我不會饒過你。」

在場的人再次愣住。

他一把扯過雙兒,沉聲道:「這個女人,你牢牢記住,她是我元非傲未過門的妻子,你以後要叫她一聲將軍夫人,要是你日後再有冒犯她的地方,就算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古無雙的臉倏然變得滾燙,她怎麼也沒想到元非傲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在眾人面前說穿自己的身份。但是當他對眾人說自己是他未婚妻時,胸中溢滿的甜蜜又讓她暫時忘記了羞怯,不禁將下巴微微抬起,然後緊靠著他的身體,像是在宣告自己不可動搖的地位。

楊龍當下氣餒地低下頭,不甘心地喊了聲「夫人」。

一直被蒙在鼓裡的肖典,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怎麼那個原本要暗殺將軍的臭小子一下子變成漂亮的姑娘,且還是將軍的未婚妻?

原本在一旁作壁上觀的朱雍此時笑著慨嘆,「今日朕可真是看了一場津彩大戲,連宮中的戲班都唱不了這麼津彩。子劍,你這個末將的將軍夫人可真是不得了,連朕都忍不住要對她豎起大拇指。」

古無雙趁勢開口,「那陛下是否答應了民女剛才的請求?」

「你是說廢止軍妓營?」他的語調突然拉長,「這件事可不是你隨口說說就可以決定的。別的不提,朕就問你,這些軍妓離開軍營之後,你以為她們真的能順利返鄉,開始新的生活嗎?」

「為何不能?」

朱雍搖搖頭,「自然不能。她們的家人或者已經死了,或者當她們死了,若是她們曾經做過什麼被家鄉人知道,她們還有臉做人嗎?」

古無雙當下被問得一愣,但是接著她又迅速回應,「這正說明了她們有多可憐,不但無立身之地,還只能淪為男人的玩物,可我知道她們心中並不甘願被人玩弄。這樣吧,陛下若是信我,就請軍妓營的女子交給我,我保證一年之內不僅讓泉城周邊郡縣的百姓富裕起來,還要讓這些女子一起脫胎換骨!」

「雙兒,這可不能開玩笑。」元非傲想阻止她說出大話。

就見她目光堅定地注視著皇上,表示她不是說著玩的。

朱雍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元非傲,「子劍,這世上有些事情真是奇怪,朕原本認為你們兩個人就算成親,只怕也做不了一對好夫妻,但是現在看來,她真的可能做你的賢內助。好,朕就賣你也賣她這個面子,軍妓營那些女子的生死就交給你們了,一年之後,朕等著看你們能怎樣讓她們脫胎換骨。」

聞言,她長舒一口氣,立刻跪地謝恩,「民女一定不負聖命!」

難道雙兒不僅是他三十四年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珍寶,還會是他的福星?

此時古無雙已經站起身,對他展露嬌媚的笑顏。這一刻,她又變回那個貪戀在他身邊,傾慕依靠著他的天真女孩。

三個月後——

古無雙剛剛走到「鳳凰坊」,迎面跑出一個人,差點將她撞倒。

她拍拍胸口,笑著叫道:「阿蘭,跑什麼?難道裡面著火了不成?」

阿蘭本來一心一意向前沖,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回過頭來,撲上來摟住她的肩膀,親爇地說:「是將軍夫人啊,怎麼這個時候來?」

「討厭,都說了不許叫我什麼將軍夫人,叫我無雙就好。」古無雙拉著她,「到底什麼急事?看你跑得裙帶都鬆了。」

阿蘭擺出苦瓜臉,「還不是和金蓮那個丫頭打賭賭輸了,她說她能在十天內綉出一丈寬,七尺長的「鳳效于飛」,我說根本不可能,姐妹們就拱我和她打賭,沒想到這丫頭為了贏我,居然拼了幾天幾夜不睡覺,硬生生把「鳳效于飛」綉出來。唉!我輸她一盒錦心齋的胭脂,她這就逼著我現在去買。」

古無雙笑道:「看來你們還挺樂在其中。本來將軍還怕你們不能按時交出宮裡要的綉品,非催著我來這邊看看不可,看來我是白來了。」

「幾個月前,我們哪能想到會有今日,無雙,這真的要感謝你。昨天我娘偷偷來看我了,還給我帶了家鄉的特產。你知道嗎,我來這軍妓營三年了,家中連張紙片都不曾捎給我……我抱著我娘哭了一夜,你看我這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哎呀,不和你說了,我得趕快去買,金蓮說了,要是我買遲了,東西還要加倍,這死丫頭,我就不招呼你了!」

說著,阿蘭已經跑遠了。

古無雙望著她那翩然而去的身影,臉上不禁掛了濃濃的笑意。

何止是阿蘭沒想到,幾個月前,她也不曾想到這群苦難的女子會這麼快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當初憑著一時之氣和皇上要下紅營中所有軍妓的自由之身,但正如皇上所言,要讓她們徹底改變生活是困難的。她發愁了好幾天,無意間發現這些女子大都心靈手巧,擁有一手好女工,於是靈機一動,她立刻將紅營改名鳳凰坊,讓這些女子改作綉坊的綉女。

金蓮她們也真是爭氣,一個月之內接連綉出了十幅綉卷,取名「錦繡河山」,由元非傲派人送到皇城。

皇上看了大為讚賞,指名鳳凰坊成為皇家綉坊在泉城的分支,並由她們綉出今年慶祝他登基十年的皇家貢品。

如此一來,鳳凰坊聲名大噪,其他郡縣的有錢人,也紛紛捧著大把銀子來求購一幅綉品,哪怕是一方小小的手帕,都價值不菲。

這些曾經被男人們蹂躪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女子,不僅因此有了財富,更有了尊嚴。也因此,她們人人都視古無雙為救命恩人、活菩薩。

古無雙剛剛走進鳳凰坊,就聽到裡面一片歡聲笑語,金蓮的大嗓門在眾人之中格外突出——

「怎麼了?我就是喜歡肖副將,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他人在這裡我也敢說!」

「那你倒是去說啊,在這裡窮嚷嚷有什麼用。」又一個姐妹在笑話她。

雙兒聽得笑開,大聲說道:「誰看上肖典了?要不要我幫她做媒啊?」

雙手叉腰的金蓮本來站在眾人中,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見到她來了,又是如此搭話,竟然頓時紅了臉,低下頭,轉過身去。

「無雙姑娘怎麼來了?」女子們都圍了過來。

「來看看你們繡得怎麼樣了。」古無雙站在院中,看著巨大的彩鳳被面,笑問:「聽說金蓮把『鳳效于飛』趕綉出來了?就是這一幅嗎?繡得真好,只是不知道她繡的時候,心中想的是陛下還是她自己未來的夫君呢?」

金蓮紅著臉扯她:「無雙姑娘,你就別和我開玩笑了,我們不過姐妹胡鬧,隨口說說玩笑話而已。你看我繡得如何?是否上得了檯面,入得了萬歲爺的眼?」

「當然上得了檯面。說不定陛下一高興,還要給你賞銀呢。」古無雙突地低聲說:「幾時看上肖典那個粗魯漢子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倆竟看對了眼?」

「都說了是玩笑話。」她已經臉紅到了脖子。

「不過說真的,肖典那傢伙雖然嘴巴臭了點,脾氣差了點,心腸倒是不壞,待人一心一意,將來必定是個好丈夫。」雙兒故意揶揄她,直說得金蓮捂著臉,跺著腳,再也不理她。

她又分別看了看其他綉品,每件都很讓人滿意,這樣一來,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昊月國最好的綉品她見過,因為每年皇家會有不少賞賜到天下錢莊,那些津美的綉品她甚至用過穿過。只是在她看來,那些綉品美則美矣,卻了無生氣。不過是一些迎合上意,津雕細琢出來的死東西而已。

但這些女子綉出的東西全然不一樣。也許她們的技巧並不算高超絕輪,但這些綉品中蘊寒著她們對新生的渴望和幸福未來的憧憬,每一針、每一線都飽寒真情,無論是鸞鳳和鳴,還是錦繡河山,都會讓人在第一眼看去就感動得移不開目光。

這些已不再是普通的作品了,而是了不起的寶物。她相信不只是自己看懂了,皇上也一定看懂了。

這天她本想在鳳凰坊看一看就走,但是一群姐妹定要拉著她吃晚飯,再加上阿蘭不僅買回了錦心齋的胭脂水粉,還買了一壇陳年佳釀,非要和她干一杯。接過你一杯,她一杯,到最後古無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走回將軍府時,走路已經不穩。

在問劍閣前,她身子一晃,幸好扶住月洞門,才沒栽倒。

「怎麼喝了那麼多?」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一道人影,輕聲責備。

她搖搖晃晃的抬起頭,眯眼用力看,才看清她的輪廓。

「趙姐姐啊,嘿嘿,我去了一趟鳳凰坊,綉品都繡得差不多了,大夥開心,為了慶祝多喝了點。她們還說,等著你明天過去再教她們幾首新詩呢。」

世上的事說來也真奇怪,原本古無雙覺得趙冬菊和自己不是同路人,從初見面起躲著她,但是自從她在陛下面前掙了紅營女子們的自由身後,趙冬菊對她的態度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一夜,她主動來找她,探討該如何真正幫這些姐妹們脫胎換骨,並承擔起教授她們習字識文的任務。

她說:「男人們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其實是混賬話,是他們怕女人太厲害,讓他們降服不住。如今我們要讓天下的女人和男人都看到,即使是被他們視如草芥的女子,也可以做到他們想不到的事。」

從那一夜起,古無雙徹底對趙冬菊刮目相看。而且有了她的相助,做起事來更加順利,兩個女子竟然就變成了關係微妙的戰友。

趙冬菊並不會對她特別親密,而是比較像是一位嚴師,時時在旁邊提點她該注意的事。

而為了讓哥哥那五百萬兩銀子「錢盡其用」,她想了很多招數,可元非傲對經商一竅不通,說給他聽,他不會有太多意見。倒是趙冬菊總是能一針見血地點出那些事沒用的花招、哪些則是絕妙的點子,這也讓她對趙冬菊的好感大增。

此刻她感覺到趙冬菊正用力托著自己的胳膊,想把她攙扶進房裡,不禁笑說:「趙姐姐,你別替我躁心,這點酒沒什麼,我酒量好得很。」

「酒量好還醉成這樣?要不是我路過這裡,只怕你就要歪著睡倒在門口了。」

趙冬菊輕斥。

「怎麼回事?」元非傲恰巧來到,見她們摟摟抱抱、走路歪歪斜斜的樣子,急忙奔了過來。

趙冬菊將古無雙順勢往他懷裡一塞,「正好,就將她交給你了。她喝了點酒,大概醉了。」

他皺緊眉頭,「喝什麼酒?胳膊好了,肩膀的傷也好了,就閑不住的一天到晚往外跑。」說著,他已一把抱起她,大步走進問劍閣里。

元非傲將古無雙一路抱進寢房的床上,從旁邊的茶壺倒了杯涼茶,扶著她喝下。

「子劍,別罵我,我今天是太高興了。」她雖然醉了,卻很明白元非傲下一刻要說什麼,她在外人面前總是叫他將軍,只有兩人私下獨處,她要撒嬌的時候,會學著皇上叫他的字。

每次他這樣一撒嬌,元非傲縱使有多大的怒火,也會平息下來。今天也是如此。

「有什麼高興的?不就是綉了幾朵花、幾隻鳥而已。」他輕哼一聲。

「你可別小看這幾朵花幾隻鳥,你知道嗎?我已經偷偷問過那些姐妹,她們每個人現在接的零散活兒,已經幫她們賺到幾十兩的銀子了。我和她們說好,這些錢不上交將軍府,都由她們自己支配,好多姐妹已經和家人重新聯絡上,她們那些家人也不再把她們當死人了。」

「是為了錢才和她們聯繫的吧?這是好事兒?」元非傲語氣鄙夷。

「就算是為了錢吧,但總會有人是為了情。好歹這是第一步,三個月的時間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得意洋洋的說:「鹽城那邊今天也傳來消息,說第一批種下的果樹都成功長成,明年秋天應該可以採收第一批果實,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要等到明年秋天,可就過了我們和你哥哥約定的期限。」

「不怕。這些果實我已經提前賣出去了。」古無雙媚眼如絲地笑望著他,「你沒見我這些天在忙什麼?不只是宮裡的水果買辦,連秋薊國的一些商戶都已經和我們簽訂協議,說好先付一部分定銀,明年水果收成之後,交貨時再結算尾款。但僅是收回來的這些定銀,就足夠收回本錢,日後賺的自然就歸我們自己了。」

元非傲一臉訝異和驚喜,不禁讚歎,「你還真是個經商天才,幾個月之內竟然辦了這麼多事。」

「現在你知道你未來的娘子有多厲害了吧?」古無雙笑得更加開懷,「以後我就當個最好的當家主母,你就踏踏實實地做你的大將軍!」

他笑著將她圈入懷中。「好,聽你這樣說,我也可以放心了。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看樣子你也能過得很好。」

「什麼?」她像是被人在腦門上砸了一棍,昏昏沉沉之後突然清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什麼不在?你要去哪兒?」

「朝中有變,秦王叛亂,我要帶兵平叛,明日一早率軍出發,本來想著是不是該把你帶在身邊,或是通知古家暫時接你回去住幾天,但是看你在這邊忙得不亦樂乎,我想,你就留在這,全力以赴做生意吧。」

古無雙的大眼睛中滿是驚訝和不信,捶著他的肩膀說:「你怎麼把出兵打仗說得這麼簡單?就這麼丟下我一人在這裡,就像是丟一隻小狗似的不在乎!」

元非傲任她捶打,輕描淡寫的道:「打仗對我們來說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一年不打,拳頭都會痒痒的。秦王那點伎倆我很清楚,上了戰場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可以將他掃平。我預計最多不到一個月,就會凱旋歸來。」

她仍是不滿地噘起紅唇,「子劍,你已是沙場老將,怎麼還說這種外行話?打仗之前輕敵,你就不怕戰敗後會沒臉見人?」

元非傲一驚。沒想到這小妮子在醉酒的時候比他還清醒。今日接到聖旨,決定出征,他和部下探討作戰計劃,軍中上下都士氣高昂,信心滿滿,使得他一時間太過自滿,的確是輕敵了。

還真多虧了這小妮子的提醒。

「好好好,我絕不輕敵,答應你一定會全力以赴,打贏這一仗!」他安撫著輕輕拍著她的背,「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還有好多賬本要看……不對,你要出征,我還要給你準備行裝。」她翻身下床,「你手下都是大男人,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你。」她倏然轉身,「不然我還是跟你一起出征吧!」

「胡鬧!」元非傲不同意,「我出兵打仗,帶著你算什麼?」

「我可以幫你洗衣做飯,還可以在旁邊幫你出謀劃策。」

「不行。」他堅決拒絕。「我身邊有肖典一群人就行了,沒聽說將士打仗還要帶著自己娘子的。」

說到肖典,古無雙倒是想起一事。「對了,肖典娶妻了沒?」

「沒有。他原本有個老婆,不過病死了。怎麼?」元非傲不解她怎麼突然跳至這個話題。

「你看把金蓮許給他好不好?」她可是將好姐妹的心事擱在心上。

他蹙眉反對,「不太好吧,肖典以前就很厭惡紅營那裡,現在要他娶紅營的女人……」

「那裡早就不是紅營了。」她聽了怒斥,「你們男人老說我們女人小心眼,其實你們的心眼比我們還小。你們男人玩女人,不論玩多少都能說是風流,而這些可憐的女人想重新做人,卻得永遠被人指指點點,數落她們當年的不幸嗎?」

元非傲爭辯不過她,最後無奈地舉手說:「好吧好吧,我承認我看法有誤,我去問問肖典,看他有沒有這個意思。」

黑眼珠滴溜亂轉,她又問:「秦王是在哪裡造反?皇城嗎?」

「皇城不是他的地盤,他不敢。這次他是打著巡視邊防的名義帶兵出征。昊月國的兵馬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只有南面七萬大軍是他的舊部屬,他這次就是在南面的海城舉旗造反。」

「七萬?」她不禁笑道:「和你的人馬差那麼多,他也敢造反?」

「南面有海,海上有一些零散的小島,他的人馬中有不少大軍,擅長水戰,如果讓他逃到海上,在那些群島自立為王,就會很麻煩,所以陛下責令我必須儘快將他捉回來。

不過秦王很奇怪,他明知會和我對陣,也明知海城距離這裡不過五百多里的路,為什麼還要冒這個風險?肖典所打探的消息中,一直沒有秦王的準確動向,看來他蓄謀已久,這一次準備充分。你剛才說得對,我不應該輕敵。秦王早已視我為眼中釘,說不定他這次叛變行動,扳倒我才是最大的目的……」

他自言自語了好一陣子,忽然察覺懷中的人兒一直沒有反應。低下頭一看,不禁笑了,只見古無雙已經閉上雙眼,甜甜地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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