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謝謝。」

艾娃在親親老公的扶持下，下了指揮車，下車的動作稍稍牽動到大腿內側，讓她忍不住埋怨地瞪他一眼。

她是弱女子耶，連著兩天縱慾后又沒得休息，很累耶！

聽說男人肚子餓了，也會覺得饑渴，早知道他會這麼飢餓，昨天就不會自己吃完烙餅了，嗚……下身隱隱作痛，偏偏還要擺出王妃優雅的微笑，真痛苦。

哼！再瞪他一眼。

歐陽笑看她微嗔的可愛模樣，「後悔沒跟喬娜留在飯店休息了？」

「才不會。」眼尾瞄見阿布都拉二世國王正朝這邊走過來，她趕緊聲明，「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歐陽轉身，對阿布都拉二世國王說：「如同剛才在指揮車上說的，我認為這裡樹林茂密，由此處進行搜索較具遮蔽性，對我方比較有利。」

阿布都拉二世點頭，「就這麼辦。」

於是，雙方部隊會合，將大多數的士兵留在山谷保護指揮車，他們則帶著菁英部隊徒步前進。

追蹤反叛軍到丘陵區，歐陽選了塊地勢較高的地方讓大家暫時休息，部隊則圍在外圈，牢牢保護著兩國的王室成員。

「再過去就接近伊國邊界了，我們先在這裡等。」歐陽下令，「剛雄，你帶十名我們的弟兄到前方搜索，記住，萬一遇到伊國士兵盤查，就說是例行野戰演練。」

伊國跟哈希姆王國來有嫌隙，但對於奧斯理王國的士兵就會禮遇幾分，這就是歐陽派出自己士兵的原因。

「是的。」剛雄跟十名士兵立刻離去。

到此，更有戰爭的氣氛了。

艾娃趁空提出一直沒機會問的問題：「這裡的地勢高，兩國的部隊也幾乎都在這裡，為什麼要把指揮車留在山谷？指揮車上有雷達偵測儀，不是在高處更容易進行偵測嗎？」

歐陽讚許地點頭，「有些概念啰。」笑看妻子因被誇獎而變得閃閃發亮的眼眸，接著解釋：「指揮車上的雷達偵測儀是最新科技，不受地形限制，而且車身高，在山谷里會比較容易遮蔽。」

艾娃懂了，「那是因為山上的樹不夠高的關係，對不對？」一路行來，發現哈希姆王國的樹是夠茂密，只是高度都不超過六公尺。

反叛軍知道指揮車的價值，要是奪不了，肯定會幹脆炸了它。

一旁休息的哈瑪則輕哼一聲，看著他們夫妻親昵的互動。

哈希姆王國雖然民風開放，不至於連電視上都不許出現女聲，但畢竟是中東國家，男女都極守分寸，就算是夫妻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低聲交談的。

虧她還是王妃，一點都看不出來哪兒足以為子民典範！

「哈瑪，不許失禮！」阿布都拉二世輕聲制止。

親眼看見之後，更確信艾娃王妃是歐陽至寵至愛的女人，絕對不能讓她覺得在哈希姆受了委屈。

「知道了。」哈瑪不甘願的說。

一路上，王兄已經交代過很多次了，現在哈希姆面臨內憂，她不會笨到在這種時候得罪歐陽親王的。

轉身背對頻頻低語的他們，省得看了就生氣。

這時……

「殿下。」通話器傳來剛雄的聲音，很小聲，但很清晰，「我們已經進入反叛軍的據點，發現反反間諜系統已經啟動，衛星定位在……」

剛雄似乎在解讀方位，過了一會兒之後說：「衛星定位在安曼郊外的發電廠，十分鐘之後發射！」

眾人聽了大驚，連艾娃都知道，如果沒來得及取消衛星發射，一旦十分鐘之後啟動，居住在安曼周圍、哈希姆王國九成以上人民的生命財產，都將毀滅！

「剛雄沒辦法取消啟動嗎？」艾娃小小聲地問。

「這個系統只有設定者跟我能取消。」

反反間諜系統是歐陽設計的，只有他才能解開密碼。

「兄弟！」阿布都拉二世額頭冒汗，走到他的面前，「請救救我的子民！」

艾娃腳程慢，如果一起前進，恐怕會耽誤時間，歐陽猶豫著是不是要留下他的部隊保護她。

這時，通話器又傳來剛雄的聲音，有些急促，「陛下，有埋伏！我們被反叛軍包圍了，碉堡外大約有一萬多民士兵。」

沒辦法留下部隊了。歐陽立刻下決定，「你留在這裡等我。」

阿布都拉二世也迅速作出決定：「哈瑪也留下來。衛理，你留下來保護王妃。」

現場除了歐陽之外，就是衛理的身手最矯健了，留下他，也算對兄弟有了交代。而為了避免孤男寡女有所不便，他將哈瑪也一併留下來。

「為什麼我要跟她留在這裡！」哈瑪高聲抗議。

艾娃本來也想抗議的，因為哈瑪公主先說了，就跟著用力點頭表達不滿。

歐陽輕聲說：「答應我，會乖乖的在這裡等，不會讓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

他好像真的很擔心呢！艾娃最後還是識大體地點頭，「我保證。」拉住他的袖子，「那，你也要小心喔。」

「嗯！」歐陽點頭。安撫好妻子之後，走到侍衛長衛理面前，「我將視如生命的艾娃王妃交給你，請務必保護她。」

衛理屈膝行禮，「親王請放心，衛理以生命保證，將誓死護衛王妃。」

自始至終被忽視得很徹底的哈瑪用力跺腳，「王兄，我也要去！」

阿布都拉二世狠狠瞪來一眼，「再過幾分鐘整個哈希姆都可能毀於一旦，你實在太不懂事了！」

哈瑪癟了癟嘴，不敢多說什麼了。

「我們走。」歐陽率隊離開。

他們走了之後，艾娃找了個干凈的樹下坐下來等候。

情況看起來有些危急，但是只要親親老公出馬，一定可以順利解決的。

哈瑪卻坐不住，恨恨地瞪著她，無奈人家好像沒有注意到。

奧斯理王國國慶之後，哈瑪是對歐陽親王死心了沒錯，但是一路上看艾娃毫不顧忌地跟歐陽卿卿我我的，就覺得刺眼。

好不容易王兄跟歐陽親王不在，不趁機會小小損她一下，哪能甘心！

哈瑪走到她的面前，用英語說：「你知道我跟歐陽親王的事吧！」

艾娃不在意地揮揮手，「知道呀，那早就過去了，我不會在意的。」

沒料到她會這麼說，哈瑪一時氣結，過了一會兒才恨恨地諷刺：

「原來你沒有你妹妹聰明。」

幾年前看過艾薇，雖然她弔兒郎當的樣子讓人家生氣，可是至少她一聽到自己喜歡歐曜時，馬上拱手讓出，不像艾娃，居然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

沒想到艾娃聽了居然不生氣，還用力點頭，表示認同。

「對呀，薇比我聰明很多很多喔。」習慣性地推銷妹妹的心血結晶，「你有看連續劇嗎？薇最近這一檔戲很精彩喔，有時代劇的悲壯、少女漫畫的浪漫，還有台灣鄉土劇傳統的聲嘶力竭。

你喜歡看呼巴掌，還是跳樓、跳崖、跳車，這齣戲里都有喔！」翻出妹妹的名片，「哈希姆王國有國家電視台嗎？要不要寄試映帶讓你們參考？」

見哈瑪公主愣在一旁，艾娃好心的把名片放在她手中。

「拿好喔！萬一掉了也沒關係，問歐陽跟歐曜都能聯絡得到薇的。」薇製作的戲劇檔檔在海外都賣得不錯，主要都靠她出訪友邦時的大力推銷呢！

「莫名其妙。」哈瑪跟她完全無法溝通，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忿忿地走到一旁坐下。

艾娃歪著頭，心想：一定聽錯了，公主應該不會這麼沒禮貌吧？

衛理有禮的候在旁邊警戒。

突然，站在高處的他，遠遠望見有幾道人影朝著指揮車前進。

不好，有反叛軍！

哈瑪跟衛理心意相通，一看見他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一看，也發現情況危險了。

她當機立斷，「衛理，你繞過去通知指揮車旁的士兵無聲的解決那些人，別驚動其他反叛軍。」

他也是這麼想，但是……

「屬下必須在這裡保護親王妃和公主。」

艾娃跟著站起來看情況，「看樣子他們不知道反叛軍悄悄靠近，萬一暴露指揮車就不好了，沒關係啦，這裡很隱密，我們會乖乖在這裡躲好，等你回來的。」

衛理斟酌之後決定：「屬下遵命。」然後快步找了兩處有草叢遮蔽的樹洞，「請王妃和公主暫時委屈躲在這裡，屬下會帶著部分士兵回來保護二位。」

艾娃坐進還算寬敞的樹洞里，揮揮手，「你放心，我會坐在這裡，不會出去的，你趕快下去吧！」

哈瑪也坐進另一個樹洞里。

衛理行禮之後，快步離開。

無話可聊的她們各自坐著休息。

過了一會兒，不遠處的草叢裡傳來細微聲響，她們互望，同時警覺有人往這裡接近了。

「別動。」艾娃以嘴形提醒蠢蠢欲動的哈瑪公主。

她們躲的樹洞很安全，只要不出聲，不至於會被發現，況且衛理馬上就會帶人過來，只要忍耐一下子就行了。

哈瑪卻忍不下去，透過密密的草縫，她看見來的人是阿首拉的兒子。

他跟她及衛理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父王跟王兄對他們父子一直照顧有加，沒想到他們居然陰謀叛變。

不可原諒！

哈瑪鑽出樹洞，厲聲說：「卡巴！」

「是你？」卡巴拿著槍對準她，一雙眼睛四處警戒，「其他人到哪裡去了？」

「沒有其他人。」哈瑪一步步靠近，無視於他的槍口正對著自己。

卡巴從小就是個膽小鬼，不可能敢開槍的。

「你們居然背叛王兄、背叛哈希姆！」

「這怪不得我們！父親說他不希望一輩子都當空戰司令，要是成功了，就可以當國王，我就是王子了。」

「放肆！我父王、王兄都對阿首拉寵信有加，身為空戰司令，他已經掌握王國最大軍權，居然還不知道感恩，妄想謀取政權，太過分了！」

「不要再說教了！」卡巴惡狠狠地說：「從小你就瞧不起我，認為我比不上窮小子衛理，我已經受夠了！」槍口四處揮舞，「說，其他人在哪裡？指揮車呢？指揮車在哪裡？我們要炸了它！」

哈瑪嗤之以鼻，「憑你也想炸了指揮車？」

樹洞里的艾娃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會笨到一再挑釁，只能祈禱衛理能夠及時趕回。

「夠了！」卡巴用力高舉著槍桿，情緒激動地說：「我會讓你看看我的厲害！」說完高喊：「哈瑪公主在這裡！」

周圍草叢紛紛震動。

還有其他人？哈瑪稍稍慌了，說：「你別出來！」雖然不喜歡那個女人，但是王兄有交代，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艾娃拋了個白眼，她當然不會笨到跑出去找死，她雖然平常有些衝動，但是對自己有多少斤兩可是很清楚的，既然幫不了忙，何必出去自尋死路。

這時，有幾個人出現，包圍住哈瑪公主，有人提議抓走她、有人提議乾脆當場擊斃她。

幸好，衛理順利指揮指揮車附近的士兵悄然解決靠近的反叛軍，從指揮車隱藏的山谷回來的途中，看見卡巴伸手要抓住哈瑪公主，立刻下令射擊。

槍聲大作，圍在哈瑪周圍的數個反叛軍都應聲倒地，但，衛理他們的射擊也讓潛藏在制高點的其他反叛軍發現了指揮車。

接連幾聲轟然巨響，指揮車被炮彈擊中，周圍駐守的士兵也死傷慘重。

艾娃跟哈瑪見狀都愣住了。歐陽趁阿布都拉二世一行人殲滅碉堡外的反叛士兵時，迅速潛進碉堡內，順利解開密碼，成功阻止飛彈發射。

危機解除，顧不得碉堡外槍林彈火，他在親信部隊的保護之下，突圍衝出，一心要回到艾娃身邊。

阿布都拉二世和他的部隊也成功擊潰叛軍，跟上歐陽的隊伍。

回程中，卻聽到山谷里傳來陣陣炮響。

歐陽拿起望遠鏡觀看，「指揮車被炸了。」鏡頭移到上方不遠處，艾娃她們隱藏的地方，只見衛理和幾個士兵圍著她們。

太好了，她們沒事。眼見價值數億的指揮車被毀，阿布都拉二世不理跪下的衛理，沉下臉道：

「哈瑪，這是怎麼回事？」他刻意用英文說，以免讓艾娃王妃誤會，以為他怪的是她。

哈瑪受不了王兄和歐陽眼裡的譴責，想了不想地說：「不是我！那時候有狀況，王妃可能一時心急……」

是艾娃王妃？

阿布都拉二世訝異地問衛理：「你來說。」

知道公主好強，絕對丟不起這個臉，衛理只得咬牙，避重就輕地說：

「屬下那時在趕往指揮車的途中，不太清楚確實的狀況。」

艾娃張口結舌，看著公然睜眼說瞎話的他們。

阿布都拉二世尷尬地清清喉嚨，「嗯，艾娃王妃的說法是……」

要拆穿嗎？

但重點是，拆穿了，有人會相信她嗎？

艾娃轉頭望著身邊的丈夫，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實情。

「不會是艾娃的錯。」歐陽開口，將受到不小驚嚇的她擁入懷裡。

阿布都拉二世說：「可是哈瑪跟衛理都說……」

歐陽態度堅定，「即便有千萬個人指證，我都相信我的王妃。」

阿布都拉二世緩聲說：「艾娃王妃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場面，難免有些驚慌失措，如果是賠償的問題，好兄弟，別在意，我們雙方各負擔一半就好了。」

歐陽臉色凝重，望著昔日的戰友，「不是我的王妃的錯，奧斯理王國不會負擔任何的賠償金額。」

說完，歐陽無視場面一片冷凝，抱起艾娃就走，他的部隊也跟著離開。

阿布都拉二世望著部隊菁英們踩著井然有序的腳步離去，「哈瑪，你說的真的是事實嗎？」

跟艾娃王妃是初次見面，他心裡確實有幾分懷疑，但是歐陽的態度又很堅決，那麼，到底是他盲目的疼寵愛妃，還是自己真的被蒙蔽了？

事已至此，哈瑪說什麼也不願意自打嘴巴，只好嘴硬地說：

「歐陽親王真是的，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甘願破壞兩國友誼！」

阿布都拉二世看了看低垂著頭的衛理一眼，心裡總算有數了。

他嘆氣，「為了一個女人破壞兩國友誼的人是本王。」

望著愕然的王妹，他沉痛的說：「失去歐陽的友誼，比失去一個國家的邦交傷害更大，沒有歐陽的援助，下一次的政變將是哈希姆王室的永恆毀滅。」

「王兄……」哈瑪訥訥地低頭。

阿布都拉二世無視於她，對衛理說：「而你，我重視的子民，希望你能永遠保護本王的王妹，希望。」路面有些崎嶇難行。

「我可以自己下來走啦！」艾娃稍稍掙扎。

歐陽腳步依然穩健，「前方會經過指揮車被炮擊的現場，我不要你看見那種畫面。」空出一隻手將蠢動的頭壓回懷裡，「你睡一下，很快就過去了。」

他是不想讓自己看見滿目瘡痍、血肉淋漓的恐怖畫面吧！

依偎在親親丈夫懷裡，艾娃嗅著他那令人安心的味道。

「如果指揮車會被炸掉真的是我害的，你會怎麼樣？」

歐陽低頭瞄了好奇的小臉，「不怎麼樣。就算是你炸的，只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你。」

換言之，就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在他眼前動她，即使只是淡淡的指責。

艾娃漾出滿意的笑臉，久久之後，才說：「不是我。」

「因為哈瑪公主暴露行蹤，引來反叛軍，危急之際衛理為了救她，從指揮車發動攻擊，站在制高點的反抗軍才知道指揮車的位置。」

艾娃仰頭，不解地問：「有錯，承認就好了，然後好好撫恤傷亡的戰士，為什麼要說謊？」

因為自私、因為愚昧。歐陽輕嘆。

抱著鍾愛的寶貝，迎向她坦率的眼，「答應我，就做你自己就好，一輩子都不要改變。」

艾娃皺皺鼻子，「怎麼可能不改變啦！我會變成老婆婆，而你會變成老公公的呀！」

歐陽笑笑。

安穩躺在親親老公的懷裡，突然想到，「戰爭好可怕！小班以後也要上戰場嗎？」

低頭親吻她擔憂的臉，「放心，小班不需要上戰場，他是王儲，現在或未來都不會有需要御駕親征的必要。」

艾娃點點頭，「奧斯理也應該不會有戰爭啦！」可是，「奧斯理到底有多少個邦交國？每一個國家發生戰爭時，你都會像這次一樣親自上前線支持嗎？」抓住他胸前衣服的小手微微顫抖著。

「你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哈瑪的無知以及阿布都拉二世的愚昧，讓歐陽決定撤回所有留在哈希姆的奧斯理軍隊。

他的子民不需要替不懂感恩的人賣命。

艾娃總算安心了，他說了就一定算數。

前方就是炮擊現場，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跟濃濃的血腥味。

「你睡一下，很快就看得到我們的飛機了。」

「好。」

在親親老公周全的保護下，艾娃完全沒有察覺四周宛如煉獄，直到快要睡著之際，才又想到——

「指揮車很貴嗎？」她閉著重重的眼皮，口齒不太清楚的說：「哈希姆王國好像不是很有錢，那我們幫忙出一半好了，別太小氣，奧斯理很有錢的……」

歐陽含笑，低頭輕蹭她細緻的睡臉，小聲的在她耳邊說：

「好的，我的王妃。」

就在她睡著的時候，歐陽穩穩抱著親愛的妻子登上專機。

沒多久，留守在哈希姆的奧斯理王國部隊，也迅速而有效率的完成所有撤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