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事實證明,她的真心只是一件工具。
首次縱身情海,她投入了所有情感,在飽受思念折磨的同時,他卻嘲笑她的無知,她全心全意的喜歡換來了心碎,即使經過六年,傷痕纍纍的心始終拼湊不成本來的樣子,他的出現、他荒謬的要求,再一次令她難受。
他坦白說明這是宗你情我願的交易,對她而言,這應當是最好不過的,不是嗎?她不需要投入情感,事成后,她會得到豐厚的報酬……
但,她總有種被勒住頸部的感覺,即使拚命張大嘴巴吸氣,始終沒有空氣進入肺部。
與他獨處的時候,空氣彷彿凝固了,沉重的氛圍教她不知如何掙脫,就像身陷泥濘,只能看著自己慢慢地下沉。
他強烈的存在感如同芒刺在背,數天下來,她都沒法子好好休息,加上沙發實在不怎麼適合睡覺,她已經累得連好好走路也甚為勉強,現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徹底放鬆。
因為不想被人知道她跟任晉之的關係,所以她沒有跟文華樂解釋那晚在餐廳發生的事,幸好他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否則她都不知該如何善後。
乘坐計程車回到任家,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微笑與任歷宏一同用過晚飯後,她返回卧室洗澡。
洗去一身疲憊,穿上睡衣,夏寧邊擦拭頭髮邊步出浴室,只見任晉之坐在她的「床」上。
「什麼事?」她冷淡地問,事實上,她已經累得不知道該掛上什麼表情。
看著她髮絲半濕,軟薄的睡衣如同第一一層肌膚般覆在身上,任晉之陡地覺得喉頭一緊。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輕咳一聲,臉龐浮現了一絲不自在。「過來。」「呃?」她愕然注視他。
見她不為所動,他上前將她輕輕拉過來,半是強迫地讓她坐在沙發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具吹風機。
「你都多大的人了,知不知道這樣會感冒?」說時,他一手抽掉毛巾,繼而撥弄起她半滿的頭髮。
「喂?!」夏寧來不及阻止,他修長的手指已穿梭於她的發梢間,不時伴以輕柔地按壓,陣陣酥麻感從他觸碰的地方升起,流竄全身,令她連語氣也變得虛軟無力。「放、放開我……」
「別亂動。」他低喃一聲,指尖的移動帶著柔情,完全不會弄痛她。
或許是因為體力嚴重透支,加上他的指尖彷彿帶有魔力,夏寧不再拒絕他的舉動,反而不由自主地靠在他身前,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從喉間發出舒服的咕噥聲。
「嗯……」她合上眼,昏昏欲睡。
因為是短髮的關係,不消片刻功夫便已乾透,任晉之關掉吹風機,將它放在一旁,戀戀不捨地撫摸她柔軟的髮絲。
他真的很喜歡這灌觸感,軟滑如絲,一下子便從指間流泄,從來沒有人的髮絲如此令他迷醉。
指尖,慢慢地下移,輕輕按壓她僵硬的肩頭,慢慢地施力,她帶著壓抑的輕吟迅即竄進耳中,勾扯住心坎一根弦線,產生細微的抽痛。
即使感到他逾越的舉動,夏寧卻沒辦法阻止,甚至不想阻止,因為……真的很舒服,他搓揉的位置正好是她最酸痛的地方,過分僵硬的肌肉因為他的揉捏逐漸地舒展,她沒能控制自己不因為他的觸碰而發出聲音,聽見自己細碎的呻/吟,令她不由自主地羞紅了兩頰。
「呀……」肩胛骨突如其來的酸軟,令她倒抽一口涼氣。
「這兒很痛?」他湊近她耳畔呢喃,手勁並沒有放輕,繼續針對她僵硬的肩膀施力。「真是的,明明很年輕,身體卻像個老太婆。」
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他記得以前她的身型儘管不夠豐滿,但是香香軟軟的,十分好抱。但現在呢?不單肌肉僵硬,而且瘦了許多,他都看得出衣服下的身體是如何的乾扁。
然而,這樣的身體,還是教他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希望能更確切地感受她的甜美。
「與你無……啊呀……」她來不及完整說上一句,便因為疼痛而發出尖叫。「不要!那兒好痛……任晉之……停手!停手……」她痛得擠出眼淚。
偏頭看見一顆豆大的淚滴滑下,他感到心坎猛然抽動,不舍之情充斥胸壑間,讓他停了下來,隨即扳過她,讓兩人面對面地坐著,抬手抹去那顆淚珠,微溫的水滴沾濕指頭,彷彿能夠穿透皮膚,慢慢地熨貼上心坎。
「真的很痛嗎?」他兩手改為捧著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撫摸。
「嗯。」她點點頭,吸了吸鼻子。
「誰教你姿勢不良?」他輕點她的鼻頭。「活該。」
他的呵斥,讓心窩一下子被濃厚的暖意掩蓋,她眨了眨眼,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不真實,難道她已累得睡著了?
可是她會感到痛楚……夏寧隨即清醒過來,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任晉之,他之前總是惡狠狠地命令她,怎麼忽然間變了另一個人?
「已經可以了,我想睡了。」她格開他的雙手,往後挪動身體,不想跟他有所接觸。
「寧寧?」他傾身向她,大手再一次撫上她泛紅的臉蛋。
「夠了!這次你又想怎樣?」她拂開他的手。「我已經答應會演好你老婆這個角色,戒指也按照你的囑咐戴上,每晚都準時回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任晉之,你的報酬其實並不是那麼吸引人,再多加要求的話,大不了玉石俱焚。」
她不斷地退後,腰背瞬間已抵在沙發扶手上。
他露出包含歉意的微笑,在她驚愕的目光下開口。「對不起。」
夏寧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任晉之會向她低頭的事實,神情極為錯愕,連語氣也顫抖了。「你、你說什麼……不、不可能的……我在做夢……」
她難得陷入驚慌之中。
從她認識任晉之以來,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易向人低頭的男人,習慣了睥睨天下的他,竟然跟她……道歉?
她呆瞠著雙眼、唇瓣蠕動的模樣,散發出一股嬌憨之氣,兩片唇透出粉色的光澤,在開合間勾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傾身吻住她微張的小嘴,反覆地吸吮所有甜蜜。
「唔?」放大的俊顏佔據了眼底的位置,唇齒間的壓力令她有數秒不知如何反應,而他霸道的吮吻就像是要吞噬她的所有,包括她的靈魂!
這個認知,讓夏寧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兩手抵在他胸膛上,奮力要推開他,而他似乎早有預備,兩手環住她的腰背,一下子便將她整個人鎖在懷中,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嗯……嗚……」
她想出聲阻止,可是嘴巴已徹底被他霸佔了,他的氣息不斷地湧進口腔,逐漸地侵蝕每個細胞,封存於心底最深處、屬於他的回憶猛地襲來,她想起愛著他那時的心情。
那簡單的、純粹的全心全意,所有的情緒都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而起伏,為他笑、為他哭,拚命念書只為了能儘早回到他身邊,她當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但是……他呢?
離開他以後,她過了一段黑暗的日子,雙眼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淚水止不住的淌下,好不容易她終於醒悟要多愛自己一些,也暗地起誓不沾愛情,絕不讓別人有傷害她的機會,甚至狠下心剪去鍾愛的長發,從此不讓自己展露女性的嫵媚,就算被誤會是男人,她也不在乎。
然而,因為他的出現,她平靜的生活瞬間起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他以為一句「對不起」便足以彌補對她的傷害?
感覺到他貼放在她背部的大手上下移動,她畏懼他接下來的行動,想掙開他卻力有未逮。
她甜美得令他不願放手,但他也察覺到她的抗拒,最終鬆開她被吻腫的唇瓣,意猶未盡地輕咬了一口。
「寧寧……」他呢喃著她的名,這是專屬於他的昵稱,他不允許別人如此喚她。
夏寧最討厭的便是他用此刻這種誘人的嗓音叫喚她。心窩彷彿與他的呼喚產生共鳴,強烈的顫意自胸口湧向四肢,讓一直被壓抑的情感無所遁逃。
要是她真的忘記了他,便不會如此在意地想跟他劃清界線,若是她確實不在乎了,又哪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再相信愛情?
他對她的影響,其實從來沒有中斷過。
「別說了。」她語帶懇求,寧願他再惡形惡狀一些,再多說那些教她難堪的話語,好讓她的意志更為堅定,封鎖心房的堅固堡壘便不會出現裂縫,也不會受到他的話影響。
「為什麼?」任晉之反問她,薄唇貼著她圓潤的耳垂,伸出頑皮的舌尖輕輕挑撥。
她敏感得縮了縮肩頭,偏又騰不出手阻止他的行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