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沈蓉清決定無視他這舉動,上前脫去他的中衣,露出精壯的胸膛與結實的腰線。她目不斜視,搬來矮凳要讓他踩腳。

「爺請進。」

「不是應該先把我洗乾淨了,再讓我入桶嗎?」他兩手搭在浴桶邊緣,半倚著身子跟她說話。

沈蓉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取來皂球,先在掌心發起泡沫,踩上矮凳,從他耳後、頸間一路搓洗下來。

兩人磨蹭太久,水已經退了熱度,淋在身上有些涼意,好在孫嬤嬤機警,凈房外的熱水半刻鐘就換一輪,陸長興出來添了兩桶水,先替她沖乾淨身子,抱進浴桶,才來解決自己。

「竟然換我來服侍你。」陸長興正對著她跨入浴桶,人高馬大的他立刻坐出一波水,長腿霸道地夾在她身側,不讓她轉身。

沈蓉清氣到不想看他,撥著所剩不多的花瓣。「我說過了我自個兒來。」

「你自個兒來就不會跟我共浴了。」他要是還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底下人都白帶了。陸長興輕撫她水面下的肌膚,像心愛的東西缺了角似的,不斷叨念。

「怎麼冷成這樣呢?風邪入侵了該如何是好?讓我來暖暖你。」

「別鬧!」沈蓉清砸了一把花瓣到他胸口,氣呼呼地瞪著他,殊不料卻跌入他如幽潭般的雙眼。他神情嚴謹,與他說出口的話全然不符,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大哥說,這道疤是你自個兒划的?」撫上她頸間的疤痕,陸長興的心情很複雜,有欣賞,也有心疼,更有怒。這道疤的來歷不出他的猜想,只是他的心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你就不怕嗎?」

「怕,我當然怕。」沈蓉清笑了,淡淡的、淺淺的,卻像拿了把柳葉刀,在陸長興的心上片了幾千幾百下。「所以我劃得很輕,很仔細。」

她比誰都愛惜她這條命,萬一她死了,父親一事就沒人翻案了,可是有時為了活命,她只能拚命,想來還真諷刺。

「很輕怎麼會留疤?」陸長興皺眉,不信她的話。

沈蓉清看了他一眼,瞧他一臉深惡痛絕,也不曉得他情緒哪來的。

不過這事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天底下最知道沈蓉清底細的,說不定就是眼前人。

「我故意把創口划大,一結痂馬上挑掉,反覆數次,就——」

陸長興一手捂上她的唇,不敢再聽。

她要疼上幾回才能留下如此明顯的印記?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你這人,對自己真夠狠。」他失控地將她摟進懷裡,水又潑出桶外一波。他手腳並用地纏住她,緊緊的,不留縫隙,想藉此遏斷他不停冒出來的酸楚。「還有其他傷嗎?當年落水,可有什麼影響?」

「沒有,都好全了。」天曉得他在發什麼瘋?沈蓉清只能把自己當死人,忽略他熱呼呼的體溫,還有硬邦邦的某處。

「我不信,我得親自察看察看。」陸長興由她頸后開始向下撫摸,側頭吮上她頸間的疤痕,滿是疼惜地以舌尖描繪,恨不得將之抹平。

沈蓉清想當死人,卻忘了陸長興最厲害的功夫就是氣死人。「別鬧了,從狩圍場回來那天不是瞧過了嗎?」

「有嗎?我忘了。」陸長興臉不紅氣不喘地反駁,其實她的身體他已經很熟悉了,但還是摸到他滿意了才收手。

「嗯,身上沒有其他舊傷。」

他攤開她曾受過劍傷的掌心,摩挲了數回,才寬慰地說:「這處痕迹也淡了。」

「……」沈蓉清已經說不動他了,幾回打鬧下來,她有些疲倦,眼睛半合。

「你當年投河,怎麼活下來的?」陸長興見她有些睡意,手掌便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打著。「是誰救了你?」

沈蓉清身子陡然一僵,她還沒報答阿牛母子的恩情,豈能先把麻煩帶給他們。她搖了搖頭。「沒人救我,是我攀在粗繩上,趁人少的時候爬上岸逃掉的。」

「是嗎?」他似乎不怎麼相信,可等了老半天,遲遲沒有下一句話。

她累了,睡意不斷上涌,陸長興的手在她背上拍呀拍的,更是讓她難以抵抗,眼皮掉下來了好幾回。

只是這時候在他面前睡著,醒來也不曉得在什麼地方。沈蓉清咬著下唇想保持清醒,卻抗不過濃濃睡意,最後還是倒在他的懷中,枕著他的胸膛進入夢鄉。

陸長興輕拍著她的手未停,另一隻手撈起水面上的玫瑰,湊到鼻間嗅聞。

「好好睡吧。」他以指腹輕抹她眼下青影,幽幽地嘆了口氣,將她抱出浴桶,以布巾仔細地裹住她。

那簍玫瑰花瓣是他特意吩咐孫嬤嬤準備的,裡面灑了安神的香露,對於大悲大喜過後的人,有很好的舒緩效果,只願她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夜裡不要反側難眠。

鳥啼聲,聲聲入耳。

沈蓉清悠悠醒轉,看著頂上綉著百花的棉帳,一時間居然想不起來此為何處。

她好像睡了很久,骨頭有點酸疼,撐著身子掀帳而出,見是她在陸府暫居的小院房間,陸長興就坐在房內靠窗的羅漢椅上,一手持著卷宗,一手叩著杯蓋,在杯緣繞著圈。

「醒了?」他從卷宗後方抬頭,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暖了他嘴角的笑容,美好得、讓沈蓉清誤以為她還在夢中。

他擱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溫熱的掌心托著她的臉頰,看著她迷迷糊糊像沒醒透似的,不由得笑了出來。「睡得可好?」

沈蓉清點點頭,神情有些恍惚。她很長一段時間沒睡好了,如今睡足了反而不習慣。

其實最不習慣的是他的轉變。

陸長興坐上床沿,愛憐地摸了摸她披散在身後的長發。「起來吃點東西,收拾一下,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沈蓉清警戒起來。

「別緊張,那個地方你去過。」他撩起她一綹髮絲,湊到唇邊一吻,鼻間還有淡淡的玫瑰香氣,深得他的喜愛。

「放心,我們現在是在同一條船上,我不會棄你而去的。」

「……」沈蓉清發現這兩天她說不出話來的次數很多,他賣著關子不說,她只能小心再小心了。

七天後,戴著面紗的沈蓉清下了漕船,看著眼前熟悉中又帶點陌生的地方,感慨無語。

睽違兩年,她居然又回到了這裡,漕幫鎮江南分總舵。

「我記得當初這裡有個小夥子,長得異常瘦小,為了求我讓他留下來,直說他力氣大,儘管要我考他。」陸長興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在她耳邊笑著說。

沈蓉清暗自腹誹了一把,這人不會閑到腦子壞了,專程帶她南下,只為了嘲笑她當年的失敗吧?

「可惜呀。」陸長興惋惜嘆道。「之後沒再見過這麼有趣的小夥子了。」

「爺想見,也不是沒辦法。」她套件男裝再進漕幫,他想回味幾回都不是問題。

「還是算了,相見不如懷念,我還有寶貝芙渠要照顧呢。」他怕一見到她男裝打扮,就想起她投河的那一幕,太椎心。

陸長興護著沈蓉清,走沒幾步,就有人上前迎接,而且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屬下鄭邳率鎮江南分舵幫眾恭迎幫主大駕。」年前就任南分總舵主的鄭邳一見陸長興,立刻拱手作揖,沒有得令,不敢起身。

這人沈蓉清眼生,不過他身後的張一強,她就有印象了,兩年不見,他蒼老許多,也不復以往盛氣凌人,即便鄭邳小了他二十來歲,氣度還是甩了他很大一截。

「起來吧,以後別擺這麼大的排場,省得我抓不住偷油腥的小老鼠。」陸長興這麼一說,就看到張一強狠狠地縮了下脖子。

「我來這裡巡視幾天,你們大可當沒我這個人存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特意表現給我看,平常鄭邳都記著,我只看他呈上來的記錄。」

他來是要辦正經事的,成天一堆人在他面前晃過來繞過去,光是應付這些人就是一個日落月升,哪來這麼多閑工夫?

「屬下會多加叮嚀。敢問幫主可要擺宴?」鄭邳恭敬地問道。

陸長興來訪,也不過是他們下船前才有船夫過來通報而已,事前準備不足,這回還多了女眷,很多人因此慌了手腳,沒想到陸長興如此疼愛新納的姨娘,連外訪都要帶著她,也幸好他平時急件處理多了,這事比起船隻擱淺還不算嚴重,很好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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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戲烈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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