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戰友情深

第三章戰友情深

喧鬧的大街邊,一樓門市,「吉祥大餅店」的牌子格外醒目。室內,幾乎桌桌爆滿,聲音嘈雜,幾個服務員往來穿梭,送餅端菜。

戰士們進門,一個女服務員上前迎接:「哎呀!解放軍同志們,你們好!歡迎光臨!請跟我來!」戰士們跟著她進了一個包間,好奇,東張西望。服務員開始詢問:「你們吃什麼?」

眾人圍桌而坐,任民問服務員:「怎麼不見楊小梅?我每次來都是她招待我。」服務員微笑:「她好像在樓上。」轉身出去大聲喊:「楊小梅!有人叫你!快下來!」

「哎~!」隨著一聲甜脆的回應,一陣下樓梯的腳步聲傳來,輕盈盈地飛來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苗條小姑娘,猶如仙女一般。她年紀在二十歲左右,滿臉笑容,略帶喘噓,站在桌前,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掃描著,眼光落在任民臉上。

美人光顧,戰士們立即驚呆,眼睛直直地看著她。這個小姑娘真是太漂亮了!白裡透紅的圓圓臉蛋上,透出天真和純潔,令人痴迷。

任民笑了笑:「小梅啊!是我,你真忙啊!」楊小梅也是燦然一笑,聲音甜甜的:「原來是任民大哥,好久不見你來,去哪兒了?」

任民答道:「我下連隊了,這段時間訓練一直緊張,沒時間!你最近還好吧!」

「我一直很好!對了,你們想吃點什麼?」楊小梅說道。

任民看了看戰士們:「先肯定是大餅了,至於菜嘛……」手指目瞪口呆的戰士們:「你們點吧!反正我口袋裡就剩三四十塊錢了,大家看著辦吧!」

戰士們歡呼雀躍:「又打土豪,分田地嘍!」戰士甲:「我想吃花生米。」戰士乙:「我要雞蛋炒西紅柿!」戰士丙:「我想要燒茄子。」

馬小平一會兒看看楊小梅,一會兒看看班長,一會兒看看戰士們,只顧咧嘴笑。任民笑道:「馬小平,你怎麼不點菜?你這麼瘦,應該來點實惠的!」

馬小平看著班長。支支吾吾地說:「班長。俺、俺不好意思說!俺沒下過館子。不知道點菜。」

他地聲音雖然不大。眾人聽后大驚。一下子止住喧鬧。眼光投向馬小平。

任民更是意外。說話竟然結結巴巴起來:「什、什麼?你、你沒下過館子?」馬小平低沉地:「俺是孤兒。從小失去父母。是在孤兒院長大地。真沒下過館子。你叫俺怎麼點菜?」

任民看看大家。感慨:「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從小生在農村。覺得日子夠苦地了!沒想到還有更苦地!」

汪泉水也說:「我生在大城市。可整天還不知足!相比之下。我今天感到非常慚愧啊!」戰士們嘁嘁喳喳小聲議論。出慨嘆……

「小平啊!這麼說你連自己地生日都不知道吧!」任民關心地問。馬小平道:「鬼才知道呢!」

任民腦里一閃,站起身,笑了:「好了,我知道你哪天生日了!」戰士們驚訝地看著任民,馬小平更是吃驚地張嘴,望著班長。

任民看著馬小平:「今天六月六日,就是你的生日,六六大順,多好的日子!同志們看看怎麼樣?」戰士們一下子明白過來,鼓掌贊同。馬小平目瞪口呆,愣愣地坐著,眼裡閃著淚花。

汪泉水捅一下馬小平:「你怎麼不說話?你要是沒意見,今天就是你的生日,就這麼定了!」馬小平忽地鼓掌:「俺同意!俺同意!六六大順,真是好日子!」一副孩童般的天真樣子。

戰士們紛紛與馬小平握手,祝賀:「生日快樂!」「馬小平,祝你生日快樂……」

汪泉水說:「小平,你說!喜歡吃啥?要點些好菜,我們也跟著借借光,解解饞!」戰士們:「對!對!你說!」「你說!你快說!」

馬小平不好意思地看著汪泉水:「副班長,俺就想吃肉!」「哈哈哈哈!」一句話,戰士們被逗得笑了。

街邊,一陣輕風拂來,楊柳枝條一齊擺動。

轉眼間,滿滿一大桌菜擺在戰士們面前,香味撲鼻。

任民給每個人倒滿一杯飲料,舉杯祝賀:「馬小平,我代表全班戰士,祝你生日快樂!」

一陣溫暖襲來,馬小平情不自禁,感動得哭了,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謝謝班長!謝謝大家!」然後一飲而盡。

任民對楊小梅說:「小梅,先來十張沒有切開的大餅!」小梅出去,一會兒就把餅端來,戰士們兩人一張開始撕餅。汪泉水見任民與自己撕餅撕的少,「哈哈」大笑,眾人開始大吃大嚼。

戰士們以飲料代酒,給馬小平頻頻倒滿,又往他嘴裡送肉。馬小平吃的又多又開心。大家興高采烈,說說笑笑,快樂不已……

一陣風捲殘雲,戰士們吃飽了,任民吩咐小梅結賬。

小梅看著賬單:「任民大哥,一共六十五塊。」任民一驚,掏兜數錢:「我的媽呀!我才四十一塊!不夠啊!」戰士們又是大笑,於是,汪泉水掏出七塊,其他戰士也急忙翻自己的腰包,湊在一起六十元,還差五元。

別怪戰士們囊中羞澀,那時新兵的津貼每月才十元,兵齡每增加一年只漲一塊錢,可想而知,誰會攢下錢?汪泉水忽然說道:「對了,還得留三塊錢買車票呢,還欠八元!咋辦?」楊小梅看看戰士們,覺得好玩,捂嘴笑了。

任民看看楊小梅,只好求救:「小梅啊!借我八元錢,改日一定還你,相信我不?」楊小梅滿口答應:「沒問題!你是解放軍,我不相信你,相信誰?」說完,掏出十元錢的票子遞給任民……

離開飯店,任民領著戰士們逛逛商店,直到黃昏,都感到疲倦了,就在馬路邊等公共汽車,準備回營。

街上依然熱鬧非凡,戰士們好奇地指指點點,餘興未消。任民隨便向遠處看,忽見一個軍人沿著人行道走來;近了,認出此人,原來是自己的同鄉戰友郝前程。郝前程在離五原市近百里的山區部隊服役,任排長。這個人長得一般,腦子機靈得很,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扛著少尉軍銜,更使他增加了幾分自信。

沒等任民說話,郝前程先打招呼:「任民,真是你!謝天謝地!真不容易啊!」

任民打心裡微笑:「這不是郝前程嗎?你不在十里鋪,來這幹嘛?」

郝前程滿臉堆笑:「老鄉啊!我找你好苦!到師部去找你,才聽說你早下連隊了,沒想到在這碰見了,真是有緣啊!」說完,掏出一根香煙遞給任民。任民擺手拒絕:「我不會抽,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還是煙酒不動,真是佩服!」郝前程讚譽起來。任民說:「我才不像你呢!五毒俱全。進入正題,找我什麼事情?」

郝前程把任民拉到一邊:「老鄉,當然有事,這事只能找你,找別人,人家又不認識我!」

任民不願理他,壓根就對這個老鄉有些反感,可面上還要過得去,就問:「你說,你說!什麼事?」

郝前程:「這不!我在本市找了對象,結婚兩個月了,對象說兩地分居不方便!所以我想調回市裡部隊機關。」

任民一笑:「結婚了,好哇!我就知道你小子在這方面不甘落後!不過我只是個軍士長,還沒你大呢!我哪有權調動你?我又不是幹部科長!」

郝前程「嘿嘿」一樂,眯著小眼:「我知道你不是幹部科長,可你在機關這幾年跟他熟悉啊!還有將軍!」

任民立刻一臉嚴肅:「哎~!你可別打將軍的主意!不是我駁你面子,乾脆打住!這絕對不行!」

郝前程:「好!好!好!看把你嚇的。那……那你幫我找幹部科長行吧?」

任民乾脆地:「那也不行!這不是搞不正之風嗎?我不幹!要找,你自己找去!」

郝前程收起笑容,假意生氣:「任民,好歹咱們是老鄉!老鄉有事,你不幫一把,哪有一點親情?」

提到老鄉,任民感覺自己的態度確實有些過分,似有歉意,解釋:「前程啊!我不是不幫你,實在是……」

郝前程見任民語氣放緩,覺得有門,就見縫插針:「任民!我要不是有點難處,就不想麻煩你。你看,咱們都是革命軍人,我也知道走後門不對!」

聽他這麼說,任民關心地問:「還算你有點覺悟,不過呢,作為老鄉,我要是麻木不仁,也欠妥。前程,什麼難處?說說看!」

郝前程轉怒為喜:「是這樣,我媳婦這不是城市姑娘嘛!長得又漂亮!我怕以後分開時間久了,她紅杏出牆,給我戴頂那個什麼什麼『帽子』。」

他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任民忍俊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前程,你既然知道她是那樣人,為什麼還娶她?」

郝前程故意一本正經地:「哥們,什麼水平?說話可要注意啊!我媳婦可不是那種人!我只是打比方,為了防微杜漸嘛!」

任民開玩笑地:「好好好!你打比方,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打比方了!」郝前程說道:「不過要是有一天她真給我戴上了那頂『帽子』,你就不感到丟人?」

任民急了,用手一指:「什麼什麼什麼?你老婆紅杏出牆,我丟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呀!我算明白了,就是沒出息,離不開女人!是不是?」

郝前程嬉皮笑臉地:「任民,小點聲!別讓人聽見!反正,你結了婚就知道了!」

任民往地上淬了一口:「我呸!結了婚我也不會像你!」停頓片刻,語氣緩和地繼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作為老鄉,為了不讓你戴上那頂什麼什麼『帽子』,我就幫你一次!記住,就這一次!」

郝前程大喜,一拍任民肩膀:「這才夠哥們,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這次你幫了我,你以後有事儘管找我,我萬死不辭!」

「你就是嘴好!這樣吧!我現在就領你去幹部科長家認認門,主要讓你們認識一下,以後就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怎麼樣?」任民無奈地說。

郝前程如魚得水,緊緊握住任民的雙手:「行,行!就這樣!很好!謝謝你了!」

任民轉臉,看著戰士們:「泉水,你帶同志們先回去,然後對連長說一下,我天黑之前一定歸隊!」

汪泉水答應一聲,緊接著一輛大客車駛來,停下,戰士們上車。任民目送客車走遠,和郝前程手拉手橫穿大街,消失在茫茫人海……

順便交代一下,任民為什麼是志願兵,而不是軍官。原來任民在中學上學時偏愛文科,理科不行,結果與大學無緣,與軍校無緣。不過,任民沒有氣餒,憑著自己在部隊的突出表現,進了機關,轉志願兵是輕輕鬆鬆的。由於長們對他印象極佳,對他的前途一直關心著。這不,近期上級放寬提干政策,允許一部分優秀志願兵轉為軍官,將軍就把任民下放到偵察營鍛煉,然後名正言順地將他轉為軍官。任民在保密室是掌管文件的,早就知道文件精神,自然清楚長的一片苦心和用意,所以,下到連隊他非常高興,可以說,對他來講,他的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夢想之門。

晚上,宿舍里,牆壁被白熾燈光照得更加雪白,這幾日天氣連雨,幾乎沒有訓練,一班戰士們終於獲得喘氣的機會,有的寫什麼,有的看書,有的在談天,悠閑自得。任民脫掉上衣,掛在牆上,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門開了,通訊員進屋:「一班長,連長叫你!」任民答應一聲,離去。

副班長汪泉水這幾天一直在惦記著一件事,得知班長領了這月工資,就開始打起主意。見班長出屋,感覺機會來了。他悄悄走到任民的上衣旁,伸手掏兜,掏到第二個衣兜,終於掏出一疊人民幣,點點頭,對旁邊的一名戰士詭秘一笑,回到自己床鋪。

不一會兒,任民回屋,坐下繼續看書。汪泉水忽地提高聲音,說道:「同志們,你們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馬小平立即搶答:「這還有問?不是黨的生日嗎?」

戰士甲:「對呀!七月一日,放假一天。副班長,你不會是善心請我們上飯店吧!如果那樣可是減輕班長經濟負擔了!」

汪泉水斜眼看他:「什麼話?我就不能請大家嗎?再說總讓班長請客咱也過意不去!我今天特別高興,這樣,我給你們每人十元錢,自己隨便消費!怎麼樣?」

戰士們一下來了精神,過來領錢,個個喜顏悅色……

任民用手一點汪泉水,微笑:「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鐵公雞還能拔毛!」

汪泉水錢到任民這裡,任民不客氣地接過十塊錢。汪泉水嬉皮笑臉地:「班長,你還真要啊!」

任民理直氣壯地:「我為啥不要?總算見到回頭錢了!按理說我是班長,應該給二十才公平嘛!」

汪泉水一拍腦門:「對對對!班長應該多給十元,可我手裡就剩下八元了,都給你!」把僅剩的八元塞到任民手裡。

任民顯然很高興:「哎!泉水啊,你終於出息了,知道尊敬長官了!」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用手指點人數,算一下汪泉水的錢數,嘴裡念叨:「八十八元?」急忙伸手摸自己的上衣兜,大驚,方知上當。看看戰士們,都在偷著樂呢。

「好哇泉水!拿我的工資救濟!我還納悶呢,你小子從來攢不下錢,怎麼今天就有這麼多錢了呢!怎麼就這麼大的善心呢!」任民憤憤不平地喊道。

戰士們「哈哈哈哈!」大笑,齊聲說道:「打土豪,分田地!班長領工資,我們說了算!」

任民吃個啞巴虧,無奈,指著大家:「你……你們每月如此,這……簡直是搶劫嘛……」

戰士們只顧大笑。

走廊里傳出連長的聲音:「一班小點聲!不要影響別人!」緊接著熄燈號聲響起,戰士們吐吐舌頭,脫鞋上床,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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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營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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