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前受命
上午，操場上，幾隻小鳥「嘰嘰喳喳」飛過，隨即一陣寂靜。
偵察營全體官兵列隊，營長（少校軍銜）和教導員（少校軍銜）站在隊前講話。官兵們個個表情嚴肅，預感要有什麼新的事情生。
營長王堅看看教導員王山虎，兩人會意。營長大聲地：「現在傳達上級命令，我師臨時成立一個偵察大隊，其骨幹由我們偵察營組成，另一部分由各團特務連骨幹抽調。偵察大隊組建完畢后將執行特種訓練。」
官兵們聽后一陣緊張，嚴肅。
王堅繼續說道：「大隊長和教導員由我和王山虎擔任，一連連長劉強任副隊長，一排長馬志剛任一連連長，任民代理一排排長……」
散會後，操場上，各連列隊開始單獨開會。剛剛升任一連連長的馬志剛開始講話：「……根據剛才徵求代理一排長任民的意見，任命汪泉水為一班班長……根據上級命令，對我們連隊每個同志進行全面考核，合格的進入偵察大隊，不合格的繼續留在偵察營。同志們清楚沒有？」全連官兵齊聲回答：「清楚！」聲音響亮。
偵察營到底是偵察營，大家都不甘心落後，經過一周的考核，偵察大隊終於組建完畢。加入偵察大隊的全體官兵個個精神抖擻，挺胸站立，聽隊長講話。
營長王堅今天的說話聲音特別洪亮：「……經過考核選拔，一連淘汰率最低，只有八個，特別是一排，只淘汰兩個，一班戰士全部合格，在此提出表揚！希望同志們今後努力學習，刻苦訓練，圓滿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
射擊靶場，戰士們卧姿射擊，槍響，靶位翻轉，顯示子彈擊中靶子……
野外，樹林，代理排長任民和戰士們身著迷彩服，隱蔽在草叢裡，練習捕伏……
一班長汪泉水（已是中士）手持計算盤，望著遠處目標，伸出一隻胳膊，豎起大拇指，時而閉上左眼，時而閉上右眼，用跳眼法指導班裡戰士測量目標距離……
戰士們全副武裝進行越野訓練。馬小平不慎摔倒。任民伸手拉他起來繼續往前跑。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
天黑了。各連隊吃完晚飯。只休息一會兒。在操場集合。教導員王山虎簡單地講了幾句話。各連隊依次進入禮堂。
禮堂里燈光昏暗。主席台地桌子上擺著兩台大電視。間隔十幾米；台下。偵察大隊全體官兵聚精會神地觀看錄像節目。只見電視畫面出現了邊防前線孤膽英雄陳洪遠作報告地畫面。
英雄帶著濃厚地南方口音：「我不是英雄！真正地英雄已經倒下；真正地英雄還在浴血奮戰！我是老山前線某部偵察連戰士陳洪遠……」
戰士們立即被吸引了。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畫面。汪泉水正好挨著任民。就小聲地說：「排長。我真想上前線打幾仗。看人家當了英雄。好過癮！」
馬小平接話：「可不是？好不容易當回兵。天天訓練卻不打仗。真沒勁！」他地聲音稍大。旁邊地趙大偉聽見。開始感慨：「就是！我現在早憋足勁了。就是用不上！同樣是偵察兵。看人家這偵察兵當地。多神氣！再看看咱們。唉！」
見戰士們喋喋不休，任民小聲地對他們說：「你們不要泄氣！咋不用腦子想想，咱們為啥進行特種訓練？」
汪泉水到底聰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一拍腦袋：「對呀！排長，是不是咱們偵察大隊要上去打仗啊！我咋就沒想到呢！這些天我就想，咱們東北離雲南這麼遠，根本用不著咱們上去，進行特種訓練幹什麼？這回我好像明白了！」
戰士們驚喜，盯著任民，看他繼續說什麼。任民畢竟是保密員出身，含糊其辭地：「這是你們瞎猜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也許嗅出了戰爭的氣息，戰士們開始小聲傳話：「太好了，我就是想拿衝鋒槍『突突』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好啊！到時候子彈可以隨便打了。」「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咱們今後更應該加強訓練！」「對！努力，加強訓練……」
師部，石岩將軍一直可沒閑著，昨晚的覺睡的特別香，清晨起來頭腦感覺也清醒；得知事情有變，就急匆匆來到辦公室，二話不說，拿起電話，開始跟「老班長」蘑菇起來：「……我說老班長，說話可要算數！現在有事求你了，你無論如何要幫我！」
「看你說的，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不好辦！你們軍區只有兩個偵察大隊參戰名額，現在有十八個偵察大隊在做訓練準備，都嗷嗷叫。你們軍區司令員心裡早就有譜了，好像名單上沒你們，人家既然已經定了，我再干預這事，恐怕不好吧！」「老班長」極力解釋。
石岩將軍一聽，有點生氣地：「不行，我們本來就是特種兵部隊，又是有著光榮傳統的英雄部隊，我們不上，誰也別想上！」
「老班長」耐心地說道：「看你這個老傢伙，又來了！下次還有機會嘛！」
石岩將軍步步緊逼：「還有什麼下次？你拿我當小孩子？沒看見仗要打完了嗎？我臨離開部隊之前，一定要給我們這個光榮部隊爭得這次榮譽！」
「你這個好戰分子，恐怕還要給你自己的戎馬生涯畫上一個圓滿句號吧！」「老班長」畢竟是老班長，早就看出石岩將軍的心思，一語道破。
石岩將軍近乎哀求地：「反正這一仗不打，我會終生遺憾！你一定要幫忙，求求你了，老班長！」
「好了，我試試看吧！實在不行就找咱們的老長，我就說你急得尿褲子了！怎麼樣？」儘管事情緊急，「老班長」還沒忘記開個玩笑。看來，兩人的確是莫逆之交。
石岩將軍大喜：「行！行！你咋說都行！只要把任務搶過來，我以後天天給你洗腳都成！」
「老班長」樂了：「哈哈！你呀！就這麼定了，到時說話可要算數！不許耍賴！」伴隨著笑聲，石岩將軍放下電話，心花怒放，看來事情有門！
石岩將軍又美滋滋的想了一會兒，撥個號碼：「小王嗎？今晚給我弄幾個好菜，我要和政委喝點！」喝點小酒，算是將軍的一點愛好吧！再說，人家今天高興嘛！
操場，戰士們繃緊神經，筆直站立，目視前方。隊長王堅在隊前講話：「……經過這些天的嚴格訓練和考評，現在授予偵察大隊以下官兵榮譽代號，其中『鷹』字代號八人，『燕』字代號15人，『雀』字代號2o人。金鷹，一連連長馬志剛（中尉）；銀鷹，三連連長吳海洋（中尉）；鐵鷹，二連一排長楊軍；戰鷹，一連代理一排長任民；雄鷹，一連一排一班長汪泉水……」
天空，雄鷹盤旋。
王堅大喊：「……戰鷹！出列！」
任民大聲回答：「是！」在隊伍中跑步出列。
王堅：「戰鷹！你要時刻記住，你是一個勇敢的戰鷹！一個適應各種環境的全天候戰鷹……」
任民嗓音響亮地：「是！我是一個全天候戰鷹……」
一陣操場點兵，兩個多小時過去，偵察大隊長王堅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仍然大聲喊著。最後，他宣布一個重要消息：「……現在傳達上級命令，根據上級指示，我們偵察大隊訓練結束，十月一日全體人員和裝備，實施鐵路運輸，開赴雲南邊防前線，進行四個月輪戰。今天是九月十九日，離出時間還有十一天，各分隊認真做好準備工作。」
偵察大隊全體官兵終於盼到了這一天，操場上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同志們早就憋足勁了……
準備期間，戰士們不用訓練了，都顯得輕鬆極了。晚上，眼看快到了熄燈時間，任民來到二班宿舍查看，見本排三班四班一部分戰士也在這，好像一起議論著什麼。見任民進屋，戰士們立即停止說話，都站立起來，把目光投向任民。室內一陣沉靜，任民感到奇怪，心想這是怎麼了？環視一下周圍的戰士們，笑了：「怎麼回事？怎麼都不說話了？都看著我幹什麼？二班長！你說，你們好像有什麼事吧！」
二班長欲言又止，把眼光投向戰士甲，示意他言。
戰士甲：「排長，俺……俺們有個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
任民微笑：「今天是怎麼了？這麼客氣！有話就說嘛！大家坐，坐！」戰士們沒有動，個個依然表情嚴肅地看著任民。
戰士甲：「排長，眼看要打仗了，這打仗肯定要有人犧牲的，犧牲就永遠見不到爹娘了，所以俺們想在這幾天請假回家看一眼爹娘！」
任民一驚，才注意到，屋裡的戰士們大都是s省籍的同鄉，就問：「你們是老鄉，都是這樣想的？」
s省籍戰士們紛紛點頭回答：「是！」
任民笑著逐個拍拍他們的肩膀：「好啊！孝子啊！真是難得啊！我知道你們都是來自『孝』字當先的淳樸山村。我非常理解你們的孝心，也敬重你們！可是同志們啊！上級的命令，大家都知道吧，戰前誰也不能動。大家是軍人，希望大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戰士們看著排長，聽他講話，誰也沒插話。
任民踱步：「……等打完仗，你們都是英雄了，那時回家多光彩！我給你們請長假！怎麼樣？」
戰士乙：「排長，俺們就是怕犧牲了，就見不到爹娘了！」
任民笑：「你們就肯定會犧牲？就沒想活著回來？（似有所悟，玩笑地）我明白了，你們是不是怕死啊！所以找借口想當逃兵？」
戰士們急了：「排長，俺們絕不怕死！」「對！誰怕死誰是孬種！俺還想殺敵立功呢！」「俺想當英雄呢……」
任民有些激動：「好樣的！我們一排戰士就應該這樣！這次上戰場一定要打出我們的威風！希望大家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執行上級命令……」
任民推門剛要出去，想了想，又回頭：「作為排長，我給你們一個承諾，勝利歸來，我保證給沒有對象的同志找個好姑娘！」戰士們大笑，有的還害羞起來。
藍藍的天上，飄著幾朵白雲，操場，零星有幾個戰士在練習格鬥，攢足勁頭呢！遠處的一顆大樹下，任民一個人坐在長條木凳上，掏出一封信，仔細觀看。這是他的未婚妻劉雲一個月前的來信，任民一直沒回。不是沒時間，而是沒機會，當然，這封信他已經看了好多遍。劉雲這次來信只有一個目的，詢問一下任民，為什麼兩次推遲婚期，難道這次還是訓練緊張嗎？
想起這些，任民確實覺得有些對不住人家。按說劉雲的條件不比自己低，鄉長的獨生女兒，在農村可是「公主」啊！長的也漂亮，再加上劉雲是師範大學畢業生，在鄉中學當老師，有多少人惦記著呢。
由於任民跟劉雲從小一起長大，相互了解甚深，所以媒人一撮合，兩家就訂親了。對劉鄉長來說，雖然任民的條件看上去明顯比女兒低了些，可任民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扶老攜幼，口碑極好，鑒於他的人品，感覺總體上這對年輕人還算般配。不過任民幾次推遲婚期，劉鄉長和妻子頗有言辭，催著劉雲問個究竟。
偵察大隊的任務定了下來，任民感到近期結婚更是不可能了，但總得給人家有個交代吧！於是，他掏出一本信紙，拿筆回信：「劉雲，很抱歉！這次推遲婚期不是訓練緊張，而是部隊要執行特殊任務。為了保密，我不能跟你細說，可能幾個月時間。希望你對親人們做好解釋工作，等我們完成任務，你來部隊，我請將軍為我們主持婚禮，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開開心心地做我的新娘！想你！任民……」
不遠處，任民的老鄉、好友楊軍溜達走來。見任民寫信，楊軍微笑著坐在任民身邊，開玩笑：「戰鷹啊！想對象了吧！」
任民臉色泛紅：「鐵鷹，笑話我！現在咱們這個情況你是知道的，想也沒用，但我覺得應該給她回封信說明和安慰一下，免得人家誤會我。對了，聽說你對象是咱們五原市城裡大姑娘！在什麼單位上班？真羨慕你！」
楊軍擺手：「她在電業局上班，八字剛有一撇，是隊長老婆給我介紹的。這不，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就有門了。」
任民仰望天空，深有感觸：「老鄉啊！我在想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在這次輪戰中犧牲了，一切都好辦了，就怕弄的缺胳膊少腿的，你說我這個對象還能跟我嗎？」
楊軍微笑：「一定能，就憑你們倆青梅竹馬的，她不會捨棄你。再說了，那時你就是英雄了，還怕找不到老婆？」
任民點頭稱是：「還真是，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底氣就來了。（長嘆一聲）不過那時我還真不忍心連累人家呢！」
「你看看！好像你肯定缺胳膊少腿了。好了，你別忘了，咱們是幹什麼的？受過特種訓練的偵察兵啊！咱們在戰場上機靈點，沒準既能殺敵立功，又能保證全身一個零件也不缺，全身而退，那才風光呢！你吶！就能把代理排長這個『代理』兩個字去掉。憑你的個人能力，也許將來真能實現當將軍的夢想！」楊軍倒是樂觀地分析未來。
任民笑了：「哈哈！老鄉啊！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當將軍，你當元帥，咱倆統兵十萬，橫掃頑敵，怎麼樣？」
隨後，兩人擊掌，會意地開懷大笑，笑聲在操場回蕩。天空，兩隻雄鷹在盤旋，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