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一路出逃

四十五 一路出逃

今年漁村的冬天特別冷,年前的最後一場雪紛紛揚揚連下了三天,佑大的半月湖也被一片白茫茫所覆蓋。天地間好象靜滯了一般,沒有一絲聲音,偶爾冒出的炊煙才能讓人感覺到這裡還有人煙。

外面大雪紛飛,可大壯家裡卻是溫暖如春。

胡不凡坐在坑上,身上穿著巧妹新做的棉衣,以他的內功,本來不懼這些寒冷,但不忍拒絕她的心意,只好穿上了。

他手中正拿著一白一紅兩顆珠子,在靜靜地呆。自從那日中了窮奇的毒針后,他便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這窮奇如此窮凶極惡,他身上的東西豈是如此簡單,但自己分明感到有一絲熱力,這毒說解就解了,只有是這珠子的緣故。他曾經試過把蛇毒用珠子去吸,一下子這蛇毒就消失了。原來他手中拿的可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吸毒丹,天下毒物也分陰陽兩性,這懶龍性陽,可吸一切陰毒,這魚龍性陰,可吸一切陽毒。

巧妹放下手中的筆,起到他的面前,往坑上一坐,把手中的作業遞給他。

「嗯,不錯,我的巧妹還真是聰明,你現在寫一般的信件不成問題。以後我會慢慢教你習醫,你現在年紀雖然已大了點,可已經習了我胡家的養生功,看來我胡家以後又要多一女名醫了。」胡不凡調笑道。巧妹嗔笑地打了他一拳,紅朴朴的臉蛋嬌艷欲滴,胡不凡一見大為心動,把她鞋一脫就拉上了坑,輕輕的抱在懷裡。

巧妹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象只小貓似的把頭枕在他的胸口,眼睛一閉,感覺無限安全。

屋裡頓時寂靜無聲,一片溫馨。

「哐」地一聲,門被撞開了,大壯拎著兩隻野免一下子就闖了進來,「妹夫,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一看屋裡的情形,趕緊掉頭就走。巧妹一看,羞得脖子都紅了,趕緊要下地,胡不凡一把把她抱緊,沖大壯喊:「站住,你給我回來,今天的斧子練了沒有,還有空出去抓野兔,去,到院子里蹲馬步一個小時,再把斧子每一個動作劈二百遍。」大壯苦著臉出去了。

巧妹在懷裡抬起頭看了看胡不凡,胡不凡明白她的意思,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說道:「你覺得我對他太嚴厲了?我這是為他好,過了年,我也許就要離開這裡了,到時候我帶你一起走,我們兩做一雙江湖游醫。可是大壯在家怎麼辦,他本性太老實,我怕他被人欺負,所以才讓他練功。你可別小看了這一套斧法,真要練好了,象那些水匪,十個八個都不是對手。」

巧妹再次偎依了下來,只是手抱得更緊了。「噢,對了,我給你一件小玩意兒,」胡不凡從懷中掏出一枚人民幣硬幣,上面鑽了個小孔,用一根金線穿著,「我想來想去,身上只有這樣東西是從家中帶來的,我就把它送給你。喜歡嗎?」

巧妹接過硬幣,上面是一些不認識的字,背面還有一朵菊花,惟妙惟肖,當下欣喜地用手握緊,放在心窩裡。

「等開了春,我得找人給大壯說門媳婦,然後才好放心離開,你說好嗎?」巧妹狠狠地點了點頭。

春節剛過,本縣來的難民多了起來,都是從北方跳難過來的。

這些人拖家帶口,衣裳單薄,縣城裡一下就擁擠起來,難民中的成份良莠不齊,治安也一下子混亂不堪,而且這麼多人要吃要喝,糧價大漲。葛縣令下令封城,禁止難民再進城。

這些人只好往鄉下去避,半月漁村,也變得比以往熱鬧起來。

一天之內,大壯家裡來了十幾撥乞丐,巧妹心善,多燒了不少飯給難民吃。胡不凡在一旁問起北方的事,那些難民把所知道的跟他一說,他就一皺眉,難道大唐真地跳不過一場由盛轉衰的內亂,如果是這樣,那這漁村很快就要波及到,得早做準備才行。

於是趕緊對大壯說:「快,大壯,你快把里正給我找來。我有要事相商。」

大壯不敢怠慢,很快里正過來了。胡不凡跟里正一說,里正大驚,現在他是村裡一等一的文化人,他的話在村裡都能當聖旨。

胡不凡說:「為今之際,只有讓大家做好逃命的準備,把金銀細軟,糧食衣服都準備好。再派人去前方打聽情況,一有不測,馬上就走。」

當下里正就命人挨家挨戶通知了,村裡人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慶之中,那裡肯聽,通知的人說這是胡郎中的意思,大家才半信半疑地動起手來。

正月十五清晨,胡不凡正在院內鍛煉,忽然大毛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胡郎中,不好了,賊兵真的衝進了縣城,葛縣令也投降了。」

胡不凡果斷地說:「馬上通知大家趕快走,賊勢兇猛,必然殺人放火什麼都干,留下來只有丟掉性命。」

大毛馬上去如集村民,胡不凡把巧姑和大壯過來,吩咐道:「不能帶的東西就不要了,多帶糧食銀子,,會合大家一起走。」這兩人一聽,摸摸這個也捨不得丟,那個也捨不得扔,最後胡不凡強令他們,只帶衣服糧食銀子。

可大壯卻死抓住那頭耕牛不肯撒手,莊稼漢,這牛就是命根子,最後胡不凡只好讓他們套上牛車,把東西放上牛車,這才勉強出。

他們家都這樣,別的家更是別提了,胡不凡到了村裡一看,社場上稀稀疏疏只有幾個小孩,那些大人都在家收拾東西。

胡不凡朝四周大吼一聲:「命都沒了,還要東西幹嗎。」才有人勉勉強強地到了場上,胡不凡一看沒辦法,只好下令出。

剛走了幾里路,就聽身後傳來潮水般的喊殺聲,火光衝天,賊兵已經沖盡了村子。

村裡的人大部分都聽了胡不凡的話,但也有人沒聽,不過以後再也沒機會聽了,賊兵所到之處,如蝗蟲過境,燒殺殆盡,一片狼籍。

當下胡不凡下令,快走,把帶不走的東西都扔了。破家值萬貫,那些人帶的東西五花八門,鍋碗瓢盆,桌椅板凳,最過份的甚至還有人背了兩扇大磨。胡不凡又好氣又好笑,只好又跟他們解釋。

突然之間,後面衝上來一隊騎兵,手中提著明晃晃的斬馬刀,見人就砍,逢人便殺,一下子就砍翻了好幾個村民。

胡不凡一看大急:「大家快把東西扔下,我先擋住他們,快走!」

說完話一展身,一個雄鷹展翅就騰身而起,一下就落在為那人的馬背上,一手搶過馬刀,順勢把那人抹了脖子。

胡不凡一提馬,如虎入狼群一般,一柄馬刀左右開弓,眾賊兵紛紛倒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些人全都喪命。

胡不凡催馬來到巧妹身邊,一把把她拉到馬背上,低聲對她說:「一會兒如果再有賊兵,你就騎了這匹馬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巧妹搖頭不依,胡不凡擰了她一下臉蛋:「放心,賊兵想要我的命,哪有那麼容易,只要我不死,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巧妹按住了他的嘴,不許他再說。

隨後連續又有幾股賊兵衝過來,眾村民見胡不凡如此神勇,也不自覺地和他一起衝殺,竟然也殺死了幾個賊兵。

經過這幾陣衝殺,眾人一下子把破爛全丟了,行程一下子加快,不過也損失了幾個人,當下在一片林子里生火過夜。

如此又擔驚受怕過了幾天,眾人來到黃河的一處古老渡口不遠處,胡不凡記憶當中安史之亂,河北之地盡皆淪陷,看樣子,得想辦法先過黃河再說。

眾人在一個小山坡上歇息不來,可是身上早已經已沒有糧食了,當時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想多帶,唯獨糧食沒想多帶。巧妹身上倒是還有一些,胡不凡看了看身邊幾個小孩眼巴的樣子,嘆了口氣,讓巧妹把乾糧拿出來,分了一些給這些小孩,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得想個招才行。

胡不凡不由自主地把眼睛投向了那頭耕牛,巧妹一看跳了起來,一下子就護住它,滿臉乞求之色。

「把馬殺了吧。」他嘆了口氣,轉身向山坡頂上走去,這是最後一匹馬了,下一頓不知上哪能兒吃去了。

這片小山坡要比旁邊的小山坡要來得高一些,大冬天又是光禿禿的,所以站在山破頂上一下子能望得很遠。

忽然,遠處的一群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前面似乎還有個女人模樣的人抱著個孩子在前面跑,那幫人在後面追,那女人慌裡慌張地一下子跌倒,又爬起身來跑。

胡不凡一想,這兵荒馬亂的,指不定又是遇上什麼賊寇了,這事我得管。想到這兒,他長嘯一聲,身如閃電就向山下掠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幫人面前,雙手一攔,把女子攬在身後。

那幫人站住了,原來是老相識,正是半月湖那幫水匪,為的是蟹八,後面還有人背著個乞丐老頭,胡不凡仔細一看,卻是那窮奇。不過現在的窮奇已沒有了以前的威風,那時他雖然丑,但卻有一種攝人的氣勢,令人不敢輕視,現在的他就完全成了那鄉下的糟老頭子。

旁邊那女子突然驚喜地叫了起來:「胡郎中,快,快救救我兒子。」

胡不凡回頭一看,這女子似乎有些面熟,稍一沉吟想起來了:「你是那個城南的劉......」

「對,我正是劉家寡婦,就是你上次給我看手的那個。」

胡不凡驚訝地問:「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劉寡婦一聽就號淘大哭起來,原來賊兵攻佔縣城后,又去了城南,在劉庄燒殺搶光,又要強暴於她。後來他本家的大伯不肯讓他受辱,拚死殺死那個賊兵,要他保存劉家骨血,讓她趕緊逃了出來。可是不巧,逃出來幾天後正好碰見乘亂從監獄里逃出來的水匪,這才出現剛才一幕。

胡不凡把臉一沉,這幫水匪賊性不改,看樣子這次不能再手下留情了。眾水匪一看是胡不凡,立該嚇得倒頭便拜。

窮奇卻在旁邊吼道:「瞧你們這幫沒出息的,死便死了,反正常大家做的惡事已經夠多了,有什麼可惜的。」

蟹八也說:「就是,蟹八爺從來沒怕過誰來。」

下面有人說道:「八爺,你快把那廢物扔掉吧,他現在功力盡失,連我們還不如呢,早就不是我們的師爺了。」

立刻有人附和:」對,扔了他,他不是一向主張恩將仇報的嗎?」

蟹八大聲道:「不行,我不能扔下師父,誰***再說,老子先廢了他。」

胡不凡見眾人這個樣子,卻是不好下手了,又一想,這幫人雖說惡貫滿盈,但卻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下次遇上賊兵,不是可以用來抵擋一下嗎。

當即說道:「好,我可以不殺你們,不過你們以後不得再為非作歹,還得只聽我的話。你們答不答應。」

「答應,當然當應,誰要是不答應,老子就第一個不答應。」眾水匪紛紛表決心。

「不過,大當家」有人馬上站了出來,「你得給我們找些吃的,我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胡不凡也有些為難,自己這邊還分不開呢,得,又來一群大肚漢。

事到如今,只好說:「我那邊剛宰了一匹馬,大家不要嫌棄,先吃點吧。」

眾水匪當然不會嫌棄,但等他們到了山坡上的時候,村民們如臨大敵,胡不凡只好兩面調解,於是整個山坡分成了兩塊,一塊水匪,一塊村民。

胡不凡又看了看劉寡婦的兒子小真,還好,只是路上受了風寒,當即施了針灸,又用內功為他治了一下,小真沉沉睡去。

劉寡婦如釋重負,一下子就癱倒在地,她也兩天沒吃了,只是憑一口精神吊著,現在擔心一去,立刻虛托。

大壯忙從懷裡掏出兩個饃,遞給劉寡婦,劉寡婦伸手接過,臉上一紅,低聲說了聲:「謝謝」

當下眾人就在山坡上各找背風處安歇,胡不凡安排人守夜。蟹八主動站了起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來守,受了你的恩,再還你一次,以後再殺你就不再算是恩將仇報了。」

胡不凡點了點頭,他現在根本不擔心他們反水,反正眾人都坐一條船了。

胡不凡和巧妹自然是偎依在一塊,躲在大水牛的旁邊,巧妹一進入他的懷裡,很是安心,一會兒就睡著了,嘴角竟然還有微笑。

胡不凡睡不著啊,他得為這麼多人的前途擔心呀。現在是冬天,吃食難找,得趕快渡河,現在黃河上面已經結凍,倒是個渡河的好時機。渡河以後又該怎麼辦呢?他本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性子雖然沉穩,卻從未遇到過這等事,一時之間念頭紛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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