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總監，不用忙了，我自己來就好。」

「亮亮，多吃一點，你好瘦，抱起來的時候，一點肉都沒有。」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呃……」龔亮樺呆愣住，雙頰瞬間爆紅。

他……他怎麼能當眾說出這種曖昧的話？

他不怕會被人誤解嗎？

褚煜自知說錯話，趕忙補救，「咳……我是說，女孩子要多一點肉才會比較好看，不要為了節食而忍住口腹之慾。」

該死！他在她的面前怎麼會頻頻失控，甚至說出這種會引人遐思的話？

其實她的身材瘦歸瘦，該豐滿的地方還是很豐滿，他猛然憶起自己抱著她的時候的那些畫面，深邃的黑眸被欲-望染得更加深濃。

「總監，你真的不用忙，我會多吃一點的。」龔亮樺垂下眼，不敢看向他那雙彷彿被火炬點亮的黑眸。

光是他的眼神，就可以讓她的心不住的顫抖。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既甜蜜又酸澀的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她知道他是關心她，才會這麼說。

他的話，讓她億起小時候外婆總是叨念著她愛挑食，將來一定長不大。

然而，她長大了，外婆卻也不在了……

文鈴察覺流竄在他們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電流，故意揚高聲調說道：「哎呀，我知道了啦！總監一定是喜歡像我這種有點肉肉的女生，這樣抱起來才會舒服嘛！」

「嗯！你還真不害臊耶！你不要說那種會讓我們食欲不振或消化不良的話，好嗎？拜託、拜託。」小周雙掌合十，假裝哀求她。

「小周，你說話可以再毒一點沒關係，小心我待會兒扒了你的皮！」

文鈴擺出臭臉，威脅他。

「好了，兩位別再吵了，吃飯。」褚煜撫著額頭，輕嘆一聲。

他這兩位屬下雖然很不對盤，卻很會要寶。

幸虧有他們兩人在，現場的氣氛才不至於太僵。

他發覺，亮樺真的是一個感情很纖細又很感性的女孩，讓他興起了想要保護她的欲-望。

然而，他真的抓得住她的心嗎？

他實在沒有把握。

飯後，換褚煜開車，先送小周和文鈴回家，車上只剩下他和龔亮樺。

兩人默然無語，氣氛又變得有點僵凝。

當車子在她家門口停下，兩人一起下車時，他忍不住開口。

「亮亮，原諒我今晚的失誤，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傷心。」

他一直認為，她剛才的緘默是因為他傷了她的關係。

「你不必感到自責，我一點都不怪你，不知者無罪，這個道理我懂。」她的眼神清冷，口氣也很淡漠。

雖然她說得滿不在乎，但他感覺得出來，她其實還是在意的。

他多麼希望她能向自己坦白心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心裡築起一道高牆，不許任何人跨越。

沒有親人在身邊又怎麼樣？至少她活得問心無愧，瀟洒自在。

不像他，即使有家，卻不想回去……

「你可以罵我，罵出來或許會好過一些，我是個失職的主管，竟然沒有事先看過屬下的數據。」他懊惱不已。

「你要我怎麼說？說我其實很孤單、很自卑，在你的面前承認我很在意自己沒有親人這件事嗎？」她失控的喊著。

在他的面前，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這個樣子實在很糟糕。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將真實的情緒表現出來，不要苦苦壓抑，該生氣的時候就生氣，該高興的時候就高興。」這樣的她，讓他看了好心疼。

「我不能！我做不到！我跟其它人不同，傷心時，沒人可以哭訴；快樂時，沒人可以一同分享；受委屈時，沒人可以安慰……你說，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很沒有希望？」她的眼角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卻倔強得不肯讓它掉下來。

她不該哭的，這樣只會更加突顯自己的軟弱。

可是這個男人一直逼她剖析自己的心情，她不得不說出心裡的想法。

她的外表看起來很堅強，內心其實很脆弱。

「你可以的，你可以跟我分享，不管是快樂的事還是悲傷的事，只要你願意說，我一定洗耳恭聽。」他盯著她眼角的淚珠，右手手指頭蠢蠢欲動，實在很想替她拭去令人心憐的淚珠。

「不……不可能的！你只是說好聽話而已，怎麼可能願意聽我訴苦？你那麼高高在上，不會懂得我這種平凡小人物的悲哀，我是個沒人要的小孩，沒有人肯付出真心愛我，你知道嗎？沒有人！」她悲涼的嗚咽著。

大家總認為她一定有某項缺失，才會被父母親丟下，太多人對她的錯誤論斷，造成她認定自己真的不夠好，所以父母才會丟下她不管。

「聽著！你不是沒人要的小孩，是你的父母太自私，一味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卻沒有替你著想，錯的人不是你，是他們！你當然會有人愛，那個人就是我，如果你願意的話，讓我愛你，好嗎？」他激動的說，雙手不自覺的捏握住她的肩膀，深怕她會一溜煙跑掉。

「你……你瘋了！你不必為了今晚的一點小失誤而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我承受不起！」她撥開他的大掌，邊搖頭邊往後退。

太令人震撼了，他說……他願意愛她？

愛對她來說，是個永遠也觸摸不到，甚至無法親身體驗的感受。

她不奢望有人愛她，也不敢敞開心胸去愛人。

否則她為什麼會愛戀褚風一年，始終不敢跟他表白？

她想愛，卻又不敢愛。

「我沒有瘋，清醒得很，我說的一字一句都是出自真心，真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發誓。」他舉起手，欲對她發誓。

「不……不要！」她的雙唇微微顫抖。

他是認真的！

她可以從他堅定的眼神中，了解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就是因為他太過認真，才會讓她感到害怕。

一旦愛了，到最後又被拋下時，那種感覺會比現在還要痛上十倍，她不確定自己可以忍受。

沒有愛，就不會有痛。

就像她現在，試著不去愛父母，這樣就能將傷痛減到最低。

「亮……」他伸出手，移動腳步，緩緩靠近她。

「不！不要叫我的名字！」她捂住雙耳，不停的搖頭。

他的聲音那麼低沉醇厚，那麼好聽動人，她好怕自己會被他的嗓音蠱惑，傻傻的點頭答應。

他不可能會真心愛上她的，他只不過是一時同情心過盛，無處發泄而已。

「亮亮。」他堅持己見，呼喚她的名字，想用誠意打動她。

龔亮樺不斷的往後退，卻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快退到公寓大門的台階處，她的後腳跟碰到台階，整個人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

褚煜飛奔向前，大手往前一撈，摟住她的纖腰，並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帶。

「別再逃避了，讓我證明我對你的真心。」

說完，他以自己的薄唇封住她因驚訝而微張的紅唇。

強烈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讓她的腦子昏沉沉的，無法思考，只能任由他濕熱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勾纏住她怯生生的粉舌，汲取她唇舌間的軟嫩芬芳。

他的吻急切而霸道，舌尖如狂風驟雨般橫掃而過，引發她一陣陣戰慄的感受，酥麻的電流由唇瓣蔓延開來，擴散至四肢百骸，讓她幾乎無法招架。

她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喘息，鼻腔里全是他的氣息，身子虛軟無力，只能癱軟在他的懷中。

他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於是放緩速度，改為輕柔的輾轉吮吻，舌尖在她的口中纏攪一會兒后又退出，先沿著她形狀完美的唇瓣描繪著，接著又鑽進她的口中，攪弄得她迷亂、輕喘。

她的臉兒泛紅，像嬌艷的玫瑰花，星眸染上一層霧，迷濛又幽深，唇瓣紅潤如櫻桃般可口，讓他捨不得放開她，只想一嘗再嘗。

他迷戀她的人，迷戀她的唇，迷戀她的一切一切。

半晌，他結束這個意亂情迷的吻，大掌輕輕摩挲她的粉頰。

「上去吧！好好休息，我到家後會再打電話給你。」

他好喜歡她軟嫩柔滑的細緻肌膚，那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龔亮樺還沒從剛才的迷亂中回神，只能乖順的點點頭，身子微僵的走入公寓大門。

回到家后，她洗了澡，坐在卧室里，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怎麼會有這樣一個體貼的男人，對她呵護備至，又……毫無道理的吻了她？

她撫摸著唇瓣，依稀感受到唇瓣似乎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那是她的初吻啊！

她本來是想留給褚風的，沒想到卻被褚煜奪走了。

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生氣。

她應該要很生氣才對啊……

沒多久，褚煜真的打電話來了，向她報告他已經回到家了，並輕聲叮囑她要早點休息。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迷人，像上等的醇酒。

他每一句關懷的話語，都讓她的心中彷彿流過一道暖流。

結束通話后，她很快便進入夢鄉。

在夢裡，她看到他對著她微笑，心想，她應該是不討厭他的，否則怎麼會連在夢中都想到他？

隔天，龔亮樺實在很不想上班。

想起昨晚那個意外的吻，她不禁慌亂起來。

她該怎麼面對他？

對他揚起笑容，還是依舊面無表情？

從一早醒來開始，她幾乎都在為昨天那個吻而煩惱。

「亮亮，你怎麼了？我在跟你說話，你怎麼都沒反應？」文鈴將座椅挪到她的旁邊，狐疑的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臉龐。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你剛剛說了什麼？」龔亮樺收斂心神，專心聽文鈴說話。

「我剛才是說，我好像喜歡上褚煜了耶！」文鈴雙手捧著臉頰，流露出嬌羞的神態。

龔亮樺還是第一次看到文鈴露出這麼嬌媚的表情，不敢置信的問：「你……喜歡上褚煜？」

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很複雜，同時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昨天褚煜吻了她。

「嗯，難道你不覺得褚煜是個很棒的男人？他心思細膩，對女孩子又很體貼，再加上才華洋溢，這種男人肯定會把所有的女孩子迷得團團轉。」現在她的眼裡、心裡只容得下褚煜一個人。

「話是沒錯，但搞不好他已經有意中人了。」龔亮樺試探性的說，緊盯著文鈴臉上的表情變化。

「那又怎樣？有意中人並不表示將來一定就會在一起啊！更何況他昨天晚上回到家後有打電話給我，應該是對我也有好感吧！」文鈴得意洋洋的說。

事實上，他昨晚是打電話跟她討論公事，因為今早他必須先到廣告主的公司報告工作進度，然後才會進公司，但文鈴覺得不需要告訴龔亮樺這麼細節的事。

「你說他……昨晚打電話給你？」龔亮樺頓時覺得喉嚨干啞，胸口有點悶悶的。

原來他並不是只對她一個人特別！

他昨晚到家后也打了電話給文鈴，不知道他是否也有體貼的叮囑文鈴早點上床休息？不知道他是否也是用他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對文鈴說著關懷的話語？

她越想越覺得揪心，快要無法呼吸了。

既然他對女孩子都這麼好，昨晚為什麼要吻她？

就在心緒雜亂無章的時候，文鈴的聲音再度將她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亮亮，我終於明白暗戀一個人是什麼心情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幫你追到褚風，你也要幫我追到褚煜喔！」文鈴拉著龔亮樺的手，眼裡寫滿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