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心,已四分五裂(2)
高揚與刺蝟去了工讀學校以後,我就不再怎麼能見到他們了。高揚一般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而且隨著中考的逐步逼近,高揚可以減少了回來的次數――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因此而分神――因為幾乎他每一次回來我們都得出去小聚一場喝一晚上的酒。高揚在簡訊里告訴我工讀學校並沒有傳說的那麼可怕,他說他在那兒過得很好,沒什麼人找他的茬兒――後來等中考完了以後,有一次他找我喝酒的時候,我才知道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對我撒謊,他只是怕我因為他的事兒而分心耽誤了中考的複習,事實上他在工讀學校混的這一年,沒流過一次淚,卻流過不少次血。至於他跟沙藍之間的事兒,高揚則對我幾乎隻字不提。
我已經開始走上了那所謂的「正道兒」,喝太史可一起上課認真聽講下課認真做題。高揚他們走了以後,我心裡的那股子浮躁真的就如同被冷水澆熄了一樣,我開始當起了一個讓老師家長都放心的初三學生:上課聚精會神地聽課;回家一絲不苟地做作業;還時不時地拿著課外題在老師的辦公室里問這問那――這所有的一切,以我初二時的眼光來看,都太過於愚蠢,也太過於不可思議。
初三下學期期中考試的時候,我在年級里一口氣兒前進了三百多名,一下子就擠進了年級前五十。這讓我的爸媽在驚喜的同時又一次看到了我向重點起衝刺的希望。我的班主任這回看我的眼神兒都變了,她老對我說她果然沒有看錯我,她還說以我的腦子只要繼續努力下去,重點絕對不在話下。太史可那會兒在年級里排在三十多名,於是我們倆商量著把第一志願報在同一所重點高中――在我們城區最有名兒的T中――那個被老師們說成只要考上了就相當於一只腳已經踏進大學校門兒的重點高中。
在我們不斷地為那該死的分數做著加法的同時,夏天卻依舊在不斷地下墜,並且比起初二時的墮落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來越多次了,我和可在放學的時候,會在校門口兒看到夏天與聚在那裡三五成群的扮相兒囂張的男孩兒女孩兒們一起抽煙,說笑,然後勾肩搭背地挎上拆了消聲器的摩托車,在馬達挑釁般的轟鳴聲中消失不見。有幾次我還看到過沙藍,她現在和夏天已經成了鐵得不行的好姐們兒。我想夏天與她在一起時一定很快樂,畢竟這倆姑娘的性子實在太相近了,一樣的敢說敢做,一樣的直接了當。
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找到了夏天。那時候正是中午午休,夏天一個人孤單地趴在課桌兒上,眼前的碎中間能隱約看到一雙帶著不屑目光的眼睛。那光亮的陽光打在她身上,非但沒有讓我感覺到燦爛,反而讓我覺得那副畫面帶著那麼點兒頹廢味兒。
「夏天。」
她抬起頭,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跟你說點兒事兒――」我的話剛說到這兒,夏天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等會兒蘇麥,我猜你是想勸我好好學習對嗎?」夏天笑著,目光里滿是隨意與輕鬆,遠不像我的表情那般嚴肅。
我點了點頭:「沒錯兒,最後一年了,我覺得……」
「蘇麥,甭說了。」夏天說:「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其實我也是仔細想過的,但我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與其玩兒了命地學一年倒還真的不如踏踏實實地去念職高呢。我即使考上了高中也一樣會跟現在似的什麼也學不進去,真不如不考呢。」
「可是就這樣去職高,你甘心嗎?還有你爸媽……」
「哈哈蘇麥,我不是你,我的成績一直也就沒有好過,所以我根本不存在什麼甘心不甘心的問題。從小到大我都不是老師家長眼裡的好學生,所以去職高也是理所應當的。」夏天無比平靜地說著:「至於我爸媽,我早就把我的想法兒都跟他們說了。起初他們也不同意,但學不學這事兒畢竟在我,我討厭念書所以我就不會去念,時間長了他們對我也無計可施,於是也就只好慢慢地接受了。」
我張著嘴巴,心裏面兒還想再勸說她幾句,可卻現自己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夏天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蘇麥,你好好努力就是了,咱仨里將來能出一個大學生兒也行啊。你,還有可,你倆一定要加油。我聽可說你們倆都打算把第一志願報T中,那學校不好考,但我相信你倆都沒問題。蘇麥,我老覺得,如果我知道了你考上重點我會比我自己考上了還高興,雖然,呵呵,我根本也考不上。」
我點了點頭,轉過了身子,沒有再多說什麼。成長就像是一雙充滿了莫名力量能隨意撕扯命運的手,從前的一切在時間面前註定會被它撕扯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