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更重要的是她疼愛曉御，這樣就算將來和兒子有了結果，再生了其他孩子，對曉御的心也不會變到哪兒去，就不會發生後母欺負前妻孩子的慘事啦！

「…再說吧！」樂宥勛哪會想到老媽九彎十八拐的心思，這事他得好好想想。

「什麼再說？機會稍縱即逝。」這下陳美唯可比他還急了。

「不錯喔老媽，成語越說越溜了。」他笑著調侃。

「少跟我打哈哈，我可沒老到胡塗了。」陳美唯瞪他，意識到他恐怕有其他考量。「還是你對她沒意思？」

「她太年輕了，我大她十歲。」他避開敏感字眼，避重就輕地回答。

「拜託--啊你劉伯伯不是娶了小他快二十歲的劉媽媽？他老婆才大你幾歲！」對陳美唯來說這個理由不成立。

「…時代不同了，別拿現在跟你們那年代相比。」劉伯伯是老兵耶！娶的又是外籍新娘，怎能放在一塊兒討論？

「啊不然你是嫌棄我們這年代逆？」陳美唯上火了，板起臉跟他杠上。

「沒有啦！就快到家了，你就不能安靜個幾分鐘嗎？」

「阿賀！現在又嫌你媽我吵是吧？我吵也是為了你好！」

「…」

親人呵--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牽絆，卻也是最可怕的生物，一句「為了你好」壓扁世上所有人的肩膀，就像一具無形的十字架，恐怖喔--

【第七章】

把老媽平安送回基隆，並將睡熟的兒子抱進老媽家中繼續睡，免不了再讓一對老人家叨念一番，好不容易挨了近半個小時的「念經時間」，樂宥勛才終於得以脫身。

以比平常還快的車速回到台北，一進門竟不見白桔梗人影。

「桔梗？桔梗！」他在整個屋子前前後後繞過一回，確認桔梗並不在屋裡。

「奇怪，到哪兒去了？」印象里從來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突如其來的「異象」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心慌。

打從桔梗開始照顧曉御至今，無論何時他總能在家裡看見她的身影，雖然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卻已習慣她的存在…

「樂大哥？你回來啦！」

突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他猛一旋身，果然看見她就巧笑倩兮地站在他身後。

「你去哪兒了？」他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我去中庭散步啊！」她說著，換上室內拖鞋並把鞋子放進鞋櫃，關上櫃門後轉身，錯愕地發現他竟站離自己好近，近得她差點撞上他胸口。「…怎麼了嗎？」

他什麼時候移動的？她一點都沒發現。

而且他幹嘛站得這麼近？驀然意識到現在曉御不在，她的心跳沒來由地亂跳。

既然曉御不在家，那麼現在整個樂家就只剩下她和樂宥勛兩人，這豈不是孤男寡女…不妥吧！尤其在她還沒完全消除他對自己的影響力之前，任何一丁點火花都足以令她胡思亂想--

鎮定！鎮定啊白桔梗！就算曉御不在，樂大哥還是樂大哥，不會有事的！

「你…跟大衛之間怎麼了？」凝著她的眼，他霍地發現開口有時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涉及私人感情方面，怎麼問都覺得不對勁。

「我跟王…能有什麼事？」她差點在他面前脫口喊出「王大哥」三個字，那這陣子演的戲不就破功了？好在她及時收口，話到嘴邊硬是繞了個彎。「為什麼這麼問？」

「他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他就叫我來問你。」他約略地說明了下。

「什麼奇奇怪怪的話？」這樣說誰聽得懂？他說的話才奇怪吧！

「呃…」樂宥勛此時才發現自己太衝動了，他和大衛之間的對話似乎不太適合讓她知道，尤其是大衛說的那句「膩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很傷。

「樂大哥？」他為什麼吞吞吐吐的？

「總之…意思是你們好像快分手了，是嗎？」他的眉心打了好幾個結，思忖好半晌才擠出差不多意思的話來。

感情走到一方膩了，理應離分手之期不會太遠，他這樣講應該不過分才對。

「分手？！」她錯愕，王大哥那兒一點訊息都沒給她啊！

見她錯愕地瞠大雙眸，他心口一揪，不自覺地出聲安慰。「那個…你別太傷心，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有聚有散，下、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只能說她選錯對象，那麼多青年才俊讓她挑，偏偏去挑中一個情場浪子；不過他可說不出好友的壞話，也只能含混不清地一語帶過。

「樂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神情古怪地睞他一眼，越聽越覺得好笑。

她不覺得傷心，反而鬆了口氣，畢竟她不是演員，和王大哥扮情侶感覺很怪；只是樂大哥說話老是在繞圈子，始終沒說重點，實在很好玩。

「我想說的是…」是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啊！「呃對了，我可以再幫你介紹…」

「樂大哥，我應該說過不用了。」她唇邊的笑意不見了，小臉瞬間板了起來。「我不需要你為我介紹任何人。」那隻會提醒她自己的單戀有多悲慘而已！

「你別因為失戀就黯然神傷，我們應該向前看才對啊！」誤以為她因一次的情感挫折就想退縮，要是她因此不再談感情，那…他該怎麼辦？不就連機會都沒有了？！

「樂大哥，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好嗎？」她伸手想推開他，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樂大哥？」

現在是怎麼回事？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你千萬不要因為一次的挫折就不再談感情，知道嗎？」他嚴肅地對她耳提面命。

「喔…喔！」她眨了眨眼，心口撲通撲通亂跳。

別再靠她這麼近了，她早已管不住自己的心，現在他又這樣撩撥她，害她止不住自己心臟狂跳。

「你還這麼年輕，不該為了一次的失敗就…該死！我到底在說什麼！」他越說臉越紅，說到後來竟低咒出聲。

「你…」白桔梗眯了眯眼，不敢置信地瞪他。

「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嫌棄我是個帶著小鬼的鰥夫又不討厭我的話是否能考慮跟我在一起？」他霍地深吸口氣，一股腦兒地把積壓在心底許久的話全丟出來。

「嗄？！」白桔梗驚愕地瞪大雙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他說的那些話是要追求她的意思嗎？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突然想追她？

如果想追求一個對象，至少讓對方感受到些許喜歡的情意，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突然毫無預警的跟她告白，她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該死！你一定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懊惱地以拳敲了下她身後的鞋櫃，差點沒讓她驚跳起來。

驚覺她有點緊繃，他趕忙放軟聲調。「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還好。」她搖搖頭，並沒有真的被他嚇到，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激動。

面對激動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換個地方或轉移話題以冷卻情緒。「我們坐下來聊好嗎？我剛剛去散步，腿有點酸。」她軟聲央求。

「好好好，你坐。」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太過焦躁，他忙讓開身，可一想又覺得有什麼不足，繼而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往沙發走去。

他他他…他牽她的手？！白桔梗這次嚇得可不輕，剛才可以解釋他是情緒過於激動才忘情地拉住她的手，但現在呢？這該怎麼解釋才好？

「來，坐。」他像個教官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讓她在沙發上坐好，自己則坐在她身邊。

「樂大哥，你送伯母回去…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就怕又觸動他激動的神經線。

「沒有啊，怎麼了？」他好得很，只不過被念了一會兒而已。

「那你怎麼會…」怎麼會突然說要跟她在一起啦！

「哪個？」他微頓，憶起自己的激/情告白，霎時俊臉泛起可疑的赧紅。「喔，就、就字面上的意思。」

「為什麼？」就因為他以為她和王大哥分手了？但那根本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看起來冷靜多了，她應該要和他談清楚才對。

樂宥勛的雙肘擱在彎起的膝上，十指無措地堆出一個菱形，嚅動著唇卻擠不出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