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青澀時代

路過撿的，見它餓了就捎帶上一起吃點唄。

「你呀！你別說話，跟我來。」

跟你走，去哪啊？

「噓，趴下，跟著我走。」

蹲著身子在人流中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那慧姝母親的聲音；「慧姝，你又要跑哪去啊，你那朋友還沒付賬呢！」

「快跑！」

「知道啦，我會問他要的。」

長長的大街終於有了拐角，「走，去那裡。」

「誒，那條狗呢？它剛剛還跟著你的。」

狗？哦！跑了唄。

「怎麼讓它跑了呢，它個不小，能賣不少錢呢。」

你很缺錢嗎，我見你媽媽賣給人家餃子也沒少收錢啊。

「我不缺錢我說錢幹嘛。」

那，那兩個劫匪的錢呢？

「那錢另有用途，我現在說的是你吃了那麼多餃子的錢。」

另有用途？什麼用途。

「用途，不能說，反正不是用來幹壞事的，你和那條狗吃了那麼多，足有三十多碗，我老媽鐵定會殺了我的！」

殺了你？不會吧，我看你老媽說話挺溫和的啊。

「溫和？那是假話，她跟外人說話沒一句真話的，回到家裡關了門你就知道什麼叫不溫和了。」

不會吧，那這麼說她跟我說的話也是假話啦。

「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還不知道我們慧姝有位這麼有博愛有教養又英俊的朋友。

「哈哈哈哈這你也信啊，你快笑死我了。」

有什麼不好信的，我看你老媽不象是在撒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別再說了，你到底是傻啊還是笨啊，商家的口若懸河花言巧語你也信啊，不這麼說你會老老實實乖乖的付錢啊。」

誒！……只顧著人間的煙火味了，忘了人間的俗世氣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說那劫來的錢另有用途到底是用來幹什麼的啊，我想知道。

「跟我走吧，你很快就知道了。」

好，那走吧。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雜碎，你是沒吃那餃子啊，那叫一個香！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不跟你逗了，我想睡大覺了。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哦。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你要幹嘛啊你，跟你說我要睡了。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大佬，雜碎怎麼了？

你戳到他痛處了唄，剛他想吃那餃子沒吃上。

口水黃：「哦，原來如此，真是可惜。不吃那餃子真是白來這世上走一回了！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哦，知道了。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你煩不煩啊，非得讓我咬你一頓你才開心是吧。

怪龍：「哈哈，笨狗，那小娘子想把你給賣了呢。

口水黃：「聾子宰豬沒聽見你哼哼。

怪龍：「你……

好了啦，都安靜吧，你們倆啥時候能和平相處會太陽能打西邊出來了！

怪龍：「哼，下輩子吧。

口水黃：「哈哈，做夢吧。

走著走著兩旁的商戶淡薄了起來，過往的行人也變得稀疏，眼前是些三三兩兩擺攤賣菜的人，再往前望去就是深靜幽遠的住宅房。

「好了，我們在這裡等。」

等？等誰啊？

「我跟你說啊，你吃了我們家那麼多餃子不付錢，我老媽鐵定會殺了我的，作為補償，你要當應我一件事。」

答應你一件事，什麼事啊？殺人越貨的事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一件小事。」

什麼小事？

「你先答應我再說。」

真的是一件小事？

「嗯啊。」

行，我答應了。你說吧，什麼事。

「待會我會告訴一個人你是個劫匪，你只要點點頭就好了。」

什麼，你要告訴別人我是劫匪，這還是小事？？？

「你別那麼大聲啊，沒事的，那人不會拿你怎麼樣的，到時候你就點點頭好了。」

那個人該不會是捕快俠客什麼的吧。

「不是了啦，等一會兒就好了。」

小涉往後面退了兩步，坐在了一家門鋪前的石階上觀察起這個地方。這裡其實還是街市上，只不過這裡是賣菜的街市，熱鬧只存在於早晨，晌午。中午，下午，會因為炎日的到來而消逝的，現在還在擺攤賣菜的人賣的都是些葫蘆、蘿蔔、芋頭、山藥，這些不易被曬壞的東西。

一個小販隨手把兩個不知道是曬壞了還是擠壞了的紅薯扔到街中央，立馬就有個眼疾手快的乞丐撿了去，他捧著兩個磨破皮的紅薯還沒看清楚能不能吃就被斜對面跑過來的兩個乞丐踹倒。紅薯被搶了去他站起身撿回不遠處的破碗朝這裡走了過來，見旁邊有個老太太，他席地坐在了她的旁邊。

他太小了啊，蓬亂的頭髮、漆黑的臉龐、粗糙的小手、褶爛的衣服、**的腳丫之下竟還有張眉目如畫的面容，一顰一動都那麼豐富深邃，他低著頭雙手扣著破碗想說什麼卻沒說，扭頭朝對面坐在屋檐下啃著紅薯的兩個人望去，沒有埋怨的神情，眼淚卻灑進了破碗里。

他旁邊的老太太把他扣著破碗的手拿開放在手心上，語重心長的說，孩兒，苦難能教會你怎麼變得堅強，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嗯啊他一把就把臉埋在了老太太的腿上失聲痛哭起來。

慧姝的臉雖然是擺在了他那裡可並沒有看著他而是望向街道的深處。

慧姝，劫來的錢你能給我一點嗎？

「給你？你要幹嘛啊？」

我要……「你要施捨給他們。」

是啊，好可憐的男孩。

「放心，錢本來就是拿來施捨給他們的，我也看到了，一定會給他的，只是再等一會兒。」

怪龍，你說人生最重要的是快樂還是武功。

怪龍：「呵呵，你竟然會問我這種問題。我也樂意回答這種問題，沒有苦難何來武功，沒有武功何來快樂，沒有快樂何來苦難，沒有酸哪有甜，沒有失敗又怎會有成功，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快樂和武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武功低下者的人說他不快樂，比他武功高的人才快樂；比他武功高的人也說不快樂，那些處在武功巔峰之上的絕世高手才快樂；然而處在武功巔峰之上的絕世高手也不快樂，高處不勝寒了，那些生活在市井之下沒有武功的人才快樂；最後，那些沒有武功的人也說他不快樂，因為世俗的苦難總把他折磨的難以忍受；快樂和武功就像是究竟先生雞還是先生蛋先有了天地還是先有了龍爭執了幾千年仍沒有結果，我不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但你儘管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絕不掩藏。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

口水黃：「聽龍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哈哈，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怪龍：「哈哈哈哈哈難得啊，難得你們倆這麼一致承認我。就應該這樣嘛，能和龍談話這種祖墳冒青煙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換做別人早高興的瘋狂了，你們還不對我尊敬點，頂禮膜拜下。

得得得又來了，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

口水黃：「就是，就是，給他點陽光他就燦爛，給他點海水他就泛濫了。

慧姝：「你在和誰說話呢？！

我朋友。

「你朋友？他在哪，我怎麼沒看到。」

他在我心裡，我和他說話你怎麼能聽到。

「你真是個怪人！」

呵呵。

怪龍，你怎麼看那個可憐的男孩。

怪龍：「可憐？誰可憐了？

你沒看到？

怪龍：「我只有聽到，沒看到。

那你剛剛有沒有聽到孩兒，苦難能教會你怎麼變得堅強有朝一日你也能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句話？

怪龍：「聽到了，怎麼。

那是一個老太太講給一個小乞丐聽的，那個小乞丐剛剛被別人欺負了，那個乞丐太小了啊絕不會有十二歲。

怪龍：「能說什麼呢，有苦皆樂唄。

有苦皆樂？我不懂！曾經也有人跟我說過這話。

怪龍：「那個小乞丐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瞎了眼聾了耳？

沒有。

怪龍：「那還說什麼。

他沒缺胳膊少腿，可他剛才被別人欺負了，我敢說他現在一定很餓。

怪龍：「好，先不談小乞丐，你說缺了胳膊少了腿瞎了眼聾了耳算是步入絕境嗎。

還不算嗎？

怪龍：「哼哼，人活著好好的突然眼睛瞎了手腳沒了，就去自盡了，這種故事你聽說過嗎。

見都見過！

怪龍：「所以說他們從生活中突然進入一個絕境為了逃離絕境尋短見也是理所應當了。

是。

怪龍：「呵呵………

怎麼？不對嗎？

怪龍：「哼哼………

有什麼不對你就說啊。

怪龍：「人生的逆境大可分為四種，一是生活之苦，饑寒交迫；二是心境之苦，懷才不遇；三是事業受阻，功敗垂成；四是存亡之危，身處絕境；任何一種看起來都那麼難以忍受悲哀至極，是不是？

是呀！

怪龍：「剛才那兩種人頭一個好好的突然沒了眼睛世界失去了色彩想走路不摔跤都困難，第二個沒了幹活的力氣，要吃飯得勞動，要吃飯得有手，要吃飯得有人喂，他們的絕境可謂相當悲涼是不是。

是呀！

怪龍：「哼哼，要我說，所謂的絕境根本就是庸人多擾自我誇大的想象而已，只要你還能感覺自己是在一個絕境之中那麼你絕對不是在一個絕境之中，就像那個老太太剛才說的那樣苦難會讓你變得堅強，生活之苦可以使人變得堅強，懷才不遇可以鍛煉自己的意志，功敗垂成可以吸取別人的長處來改過自己的弊端，存亡之危可以讓你懸崖頓悟洗心革面，沒有了眼睛可以鍛煉耳朵代替眼睛，沒有了手可以用胳膊肩膀腿腳代替手，只要不那麼斤斤計較一切自然會過去。

有苦皆樂竟是這種意思！

怪龍：「現在你明白了吧，至少你以後進入一個不算絕境的絕境不會自尋短見。

是，怪龍。我還真有種對你頂禮膜拜的衝動！

怪龍：「哈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口水黃：「頂禮膜拜？他？大佬你沒中邪吧，我整天和他打在一起，你對他頂禮膜拜不就是也對我頂禮膜拜了嘛，那不折煞我了。

怪龍：「滾一邊去，這裡有你什麼事啊，我教育你大佬看清人生真諦你幹了什麼就來和我搶功勞。

口水黃：「切，你都四千多歲了，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你走的橋比大佬走的路都多，只不過說了一點大道理嘛，這就算功勞啊？

得得得你們倆別爭了，你們倆都是活寶，都值得讓我頂禮膜拜。

怪龍：「哼，老虎不跟老鼠匣氣，不跟你一般見識。

口水黃：「哼，貓不跟老鼠匣氣，不跟你一般見識。

怪龍：「聾子宰豬沒聽你哼哼。

口水黃：「聾子宰豬沒聽見你哼哼。

哎呀你們倆停吧，我還沒回味剛才的大道理呢，你們倆就又掐上了。

慧姝：「哎呀，他終於來了！

呣，終於來了？

街道深處出現一個白點，那個白點是一個一襲白衣的人，很快，那白點變成了一襲白衣帶把佩劍的朗朗少年，還沒看清他的摸樣慧姝就走到了旁邊那小乞丐老太太的身旁。

慧姝蹲下身子撩起帷帽，從腰間的囊括里拿出那個錢袋解了起來，小乞丐目不轉睛的盯住慧姝解錢袋的手，老太太雙掌並齊不停的叨著嘴，好人平安，好人平安。

那個一襲白衣的人朝這裡望了一下，轉過頭解下錢袋，順著屋檐下往一個一個的乞丐前丟下錢幣，接過錢的乞丐磕頭道謝，還沒接到錢等待著接錢乞丐們高喊好人平安，好人平安，恩人萬歲，恩人萬歲，他挺直的鼻子挺拔的腰身一襲的白衣加上劍眉冷目在一排乞丐的襯托下彰顯出四個字，正氣凜然。

這邊，慧姝把錢袋裡的錢一分為二放到了小乞丐和老太太的破碗里。她抽出條手帕給小乞丐輕輕的擦去臉上的污垢，陽光灑在小乞丐的臉上，他靈動的眼睛布滿了感激。

慧姝：「拿著錢去填飽肚子呀，那邊轉角街中央有個陳家莜麵餃子鋪，不僅餃子好吃，店家心腸也不錯。

「好人平安。好人平安。」老太太又叨了兩句就牽著小乞丐的手要往慧姝指引的方向走去。

「跟我走。」

行啊，真有你的！拿著打劫來的錢施捨給別人還不忘給自家的餃子鋪宣傳。

「什麼啊，本來就是嘛，我們家的餃子本來就很好吃。」

慧姝把帷帽撩起手搭在上面對著那個正氣凜然一改剛才的銀鈴聲喊了聲，「鄧哥哥！」那聲音扭捏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