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幸好他是醉翁之意在美人,兩眼炯燦地望著她因血液循環過度暢旺而暈紅的嫣頰,不時地為她舔舐唇邊的小碎屑。
吃飽喝足,她擱下餐盤,重又鑽進他的懷裡,貪戀地嗅聞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陸昊挺身坐起,將她的頭扶起枕在胸口,她卻狡猾地往下游移,滑向他的兩股之間。
顫然心驚中,他耳畔傳來她軟噥的吟哦,接著又是較之方才益發撼動人心的情慾激流。
在她的撩撥下,興起他強大且難以饜足的需要,他翻過身子,慌亂地找到她,乞求再一次的溫存。
一開始迫不及待的掠奪慢慢轉而綢繆纏綿,彷彿傾注千萬斛佳釀美酒,企圖淹沒迷醉她的身,她的心,她的魂!
愛情原是美好的,繾綣的歡愛則更叫人百嘗不悔,且醉在其中。
谷予軒青春方熾的胴體,在他熊熊慾火的燃燒下,張狂吞吐著鮮紅的蛇信,反過來將他整個纏住,倉惶奔騰的血液,泄露出她潛藏已久,關於性靈的秘密。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經常於睡夢中,幻想著好女孩羞於見人的熱血僨張的畫面,有一股聲響不停呼喚著她,像來自遙遠的國度,抑或就近在咫尺。
她曾經不只一次的想與他這般相擁合一呵!夜的精靈一定知情,他們是怎樣在嘲笑她這個不懂矜持、不顧禮教的壞女孩!
有一本小說裡頭的男主角說:壓抑與生俱來的情慾,將只剩半個自我,是殘缺,不完全的人。
哎!專門教壞小孩的理論,她不該學的,可,她又懦弱的管不住自己。
牆上的古董鍾很認真地敲起十二聲響時,谷予軒已沉沉睡去,再度醒來時,陸昊除了留一張叫她別到處亂跑,乖乖等他回來的字條外,已不知去向。
有過肌膚之親不代表她就有權利過問他的行蹤,何況是她主動投懷送抱的。但多麼甜蜜的滋味!憶起今早體驗的歡愉,她依然有著難言的激越。
站在鏡子前面的她,宛如在一夕之間變得格外妖嬈嫵媚。
叮叮叮叮!
四點了?!
真是糊塗,媽還在醫院呢,她怎麼可以睡得那樣安穩,並且還在這兒顧影自憐。
火速趕回醫院時,谷予安請來的日間看護告訴谷予軒,崔慈心叨念了好久,吵著要見她,好不容易才又睡去。
示意看護可以先行離去,她沉靜的守在母親身旁,覺得媽媽好似又比昨天老了許多。
「媽,媽。」輕喚了兩聲,沒有任何反應,她吁了一口氣,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晚餐的時間到了,媽媽仍沒有醒來的跡象,雙唇、雙眸緊閉的她,讓她實在很難適應。
懷想這十九年來,她們母女間總是狂風驟雨,似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和平」相處過。
打了一通電話到陸昊公司,本想告訴他她今晚想留下來陪媽媽,誰知他根本不在。回到病房內,她獃獃望著母親,腦袋不自覺的胡思亂想。
阿姨說她媽媽當年是學校里的校花,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嫁給爸爸時,曾經遭到家人的激烈反對,結果卻……
她從來不相信命,媽媽的一切是命是運?還是咎由自取?她並不想追究,只是難以置信,為何一個女人結了婚之後,會有如此驚人的改變?
如果將來有一天,她也結婚生了孩子,也成天疑神疑鬼,成了罵街的潑婦和黃臉婆,那豈不是……嗄!莫名的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真是的。
不要,至少十年之內她絕對不要踏上紅毯。
安安說她要結婚了,不管媽媽答不答應,她都要嫁給李永年,帥!她總算掙出囚籠了,她百分之兩百支持她,因為安安不同於媽媽,她是美與善的化身,就算活到七老八十,兒女成群,也沒有變成一級潑婦的危險。
爸爸這回也一改往常,不再像以前為求家庭和諧什麼都聽媽媽的,追求愛情追求到連整個公司都賠掉,他好像也並不在意,開開心心的忙著幫安安籌辦婚禮。
大家一致認為,最好在媽媽沒出院前就把婚事辦妥,以免節外生枝。
可憐的媽媽!一向和母親水火不容的谷予軒不自覺的同情起她來。
好幾次她都衝動的想搖醒她,告訴她這件天大的喜事,但,每次都忍了下來。事關安安一輩子的幸福,她可不能在這節骨眼壞事。
「軒軒!」有人打開病房門,探進兩隻大眼睛,朝她打暗號。
「亞男?」她輕手輕腳的走出去,一看到幾個死黨全到齊了,馬上恢復之前的瘋狂言行,大家笑鬧成一團。
「哇,快來看看,咱們這位洗心革面、改邪歸正的大姐大幫主。」張亞男一見面就忙不迭的調侃她。
「聽你姐姐說,你真的躲起來挖糞塗牆啦?」幫裡面最卑微的小蘭問。
「狗嘴吐不出象牙。」張亞男在她的後腦勺招呼一記五爪功。「是發奮圖強,回去罰寫三十遍。」
「別鬧了,」谷予軒制止她們越來越囂狂的喧鬧聲。「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根據探子來報……」張亞男對武俠小說入迷得快要走火入魔了。
「得了得了,說吧,找我什麼事?」每次總要先廢話十五分鐘,才能講到重點,真是有夠沒效率。
「第一,報告幫中近況;第二,有幾件重大事情請你定奪;第三,有個人想見你。」
谷予軒眼尾稍微瞄兩眼,就知道第三項才是她們此行的主要目的。
「誰?」
「阿暮。」張亞男神秘兮兮的湊近她耳朵。「阿暮找你找得快瘋了,每天準時到我家報到,纏得我只差沒精神分裂。」
「那麼急著找我幹嘛?」莫非發生了什麼事?
「嘿,忘了你是人家的馬子嗎?」張亞男現出一副狗頭軍師的模樣,提出她謀定而後慮的建議。「我看你得快刀斬亂麻,趕緊決定是要繼續稱霸武林,闖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還是要當我舅媽,從此洗手做羹湯,鎮日與蓬頭垢面為伍?」
「舅媽?!」眾人一陣驚呼。
一聽就知道她們對她棄暗投明的崇高行徑,是多麼不願認同。
谷予軒先不就她個人的「前途、去留」和這批小女人作無謂的辯駁。
「去告訴阿暮……」
「有什麼話,你自己跟他講。」張亞男指著窗外,一株華楊樹下。「他就在那。」
「他是抱著必勝的決心來的。」對愛情有過度不切實際幻想的小蘭,總有特殊反應,瞧她說得眉飛色舞。「兩雄爭美,必有一傷,我可要及時告訴阿暮,十步之內必有芳草。」
張亞男兇悍的白了她一眼。
「我跟他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幫個忙,叫他回去吧。」谷予軒眼睛往右略瞟門縫,發現母親似乎已經醒了。
「我已經勸到嚴重口水荒了,他還是不死心有什麼辦法?解鈴還須繫鈴人。」
「好,去跟他說,明天晚上七點,我在小鹿亭等他。」
張亞男一票人走了以後,谷予軒的心情沉重到極點,阿暮應該很清楚,她不是認真的,何必呢?
以前他們一天到晚膩在一起的時候,她可感受不出他對她有這樣難捨難分的情意,兩三個月不見,他突然察覺她是值得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