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有名的精品街上,通常出現的景象是女士走在前頭,男士則捧著大包小包走在後頭,但現在出現的情況卻完全相反,一位高大英挺的男人半拉半拖著一位東方美女,兩人都穿著簡單的牛仔服飾,男的更戴了副墨鏡,但他們出色的外形仍引起路人相當的注目。
黛妮在無奈和緊張的狀態之下,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四周瞄著,今天實在不該答應他在沒有防備下出門。她自己已經違反了太多項工作的禁忌,連麥奇都提出了警告,她也清楚她不該被他說服,畢竟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理查,你不能這麼霸道,我又不缺衣服,你不能連這種事也要管,我們回去吧!」
他回過頭,遞給她一個她無法抗拒的笑容,她恨透了他這種笑容。「黛兒,難得我今天沒事,你就不能好心陪陪我嗎,我保證我會很乖,絕不亂跑!」
她翻翻白眼,被他故作乞憐的口吻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她用一種不太信任的眼睛看他。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你耶!你這些日子太我行我素了。我覺得好累哦!恐怕我得請假休息一陣子了。」
這叫一物剋一物,別以為這樣就吃定我了沒想到我還可以反將你一軍吧?心想著。
他趕緊討好她,說:「好黛兒,我完全是為你好,你想想看,你要常常跟在我身邊保護我,有些場合必須要有一些較正式的衣服,所以買衣服是必須的。」
「那也用不著到這裡來,它們的價錢貴得嚇死人了,我的薪水也付不起。」
「誰要你付了?只要你喜歡的我全都買下來。」
又來了,她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她不要用他的錢,這讓她覺得自己很低賤,好像真的是他的情婦一樣。而她的表情泄漏了她的想法。
「停止你再那樣想,我只是要你快樂,只要能讓你開心,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是他最近「愛」的告白。這一個星期,是她有生以來渡過最幸福的日子,雖然他從未開口跟她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但她相信他對她是有情的。
她向他扮了個鬼臉,說:「你又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他點一下她嘟著的嘴唇,寵愛的說:「那可不一定,搞不好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只要你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我就能馬上猜到你在想什麼了。」
「哇!那太可怕了!什麼都被你看透了就不好玩,我看還是保持一點神秘感比較好,免得你太早厭倦我,把我一腳踢出門去。」
他慣常出現在邪惡微笑又冒了出來,低啞的說:「想要我厭倦你還早的很。」
她真是不想臉紅都不行,尷尬的左顧右盼,深怕別人聽到他這段傷風敗俗的話。
「噓!你就不能稍微自製一點嗎?」
他仰頭大笑,伸臂將她攬入懷裡,那愉快的笑聲一直維持到他們進入一家裝模潢高雅的精品店,店內的女店員們本來準備過來招呼,一見摘下墨鏡的理查后,個個像極了女學生遇見心儀的偶像地手足無措,雙眼直愣愣盯著他瞧,也忘了她們的工作,黛妮逮到機會瞪他一眼,他只是聳聳肩表示他也沒辦法。
「對不起,請問瓊安在不在?」他發揮他職業化的魅力,聲音溫柔的像蜜糖一樣,那些女店員像突然失去說話的能力,只是痴獃的望著他。
黛妮悲哀的搖搖頭,他的簡力真是無遠弗屆!
「理查?!」屋內走出一名氣質高貴的女士,年紀大約六十歲左右,但體態仍保持相當好,有種風韻猶存的味道,從她的眼中,威納看到溫暖,原來理查是要帶她來見她。
「瓊安。」理查過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並在她頰上印上一個吻,他們之間的感情可見不一般。
那婦人微笑的擰擰他的臉,慈愛的說:「你這個小色狼每天有忙不完的約會,怎麼還有空來看我?」
一旁的黛妮迸出笑聲,沒想到這婦人說話如此風趣,她大概是唯一敢這樣說的人了。
理查狼狽的瞪著黛妮,說:「你再笑,看我回去怎麼對付你。」
黛妮連忙收斂住笑意,但越想越是想笑,即使捂起嘴也阻擋不了,一連串的笑聲硬是從她揚起的唇角迸了出來。
「對不起,我再笑一下就好了嘛!」黛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你這下真的完蛋了。」他語自警告的說,但表情、眼神卻儘是溺愛。
瓊安看得出來這位東方女孩在理查心中的地位很重,從小看他長大,曾幾何時見過他用那種眼神看一個女人,顯然她這個外甥陷入情網了,終於有人能捉住這匹野馬了。
「瓊安,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潘黛妮小姐;黛兒,這位是瓊安,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是我母親的妹妹。」
兩人和善的打了招呼,黛妮知道她在猜測自己和理查之間的關係。她的關心是正常的,依所得的資料顯示,理查幾乎是由她帶大的,等於是他的半個母親,黛妮在等她開口。
果然瓊安直接了當的問:「你不介意我叫你黛妮吧?」
「當然。」她點頭。
「理查很少帶女人來我這裡,雖然我知道他有不少女人,可是他一個也沒有帶來給我看過。」
黛妮偷偷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一臉甜蜜的說:「是啊,他太有女人緣了。」
她吃醋的模樣簡直讓他樂歪了,這證明她的心裡還是在乎他的,只要他再下點功夫遊說,不難誘她嫁給他。
瓊安察言觀色之下,看出兩人對彼此都有情,只是少了個推動的力量,而她這個外甥的脾氣她太了解了,他太一意孤行了,要他說出內心話是門兒都沒有,到最後或許會弄巧成拙,她可不能坐視不管,非得下一帖猛葯不可。
「別怪我太寵他了所以才造成他如此不負責任,為了阻止他面繼續下去,我已經託人介紹了幾位名門淑媛,準備找一個時間讓大家認識認識。理查,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定下心來成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理查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得愣住了,他沒聽錯吧?她的意思是要為他安排相親,這分明是奇恥大辱,他這個黃金單身漢還需要相親來擇偶,傳出去他怎麼見人?
「瓊安,我真的不需要,老實說,我已經向某人求婚了只是她至今還不答應,但是我不會放棄,一定努力到底。」他瞟了黛妮一眼,暗示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黛妮東張西望,裝作沒看到他的樣子。
「既然下定決心就該收收心,否則哪個女人受得了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風流?逢場作戲也該適可而止,否則姨媽可是第一個不放過你。」瓊安的話分明是代黛妮說的,聽得她十分窩心。
理查舉雙手投降,苦著一張臉說:「饒了我吧,有你們兩個聯合起來對付我,我還能要出什麼花樣出來。」
黛妮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口,說:「哼,現在我分分秒秒盯著你,你當然不敢嘍!以後難保你不會原形畢露,又去找你那些舊情人了。」
他捉住她的手壓在他的唇上。「那你就永遠跟在我身邊,這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
「你少臭美!」她扮了個鬼臉,不理他的胡言亂語,他講話總是那麼百無禁忌。
那女兒嬌態使他情難自禁,他飛快的在她唇上香了一個,惹得她又一陣捶打。
瓊安見自己的計策生效,真是高興得快哭了。
他們在店裡選了幾套家居服和幾件禮服,黛妮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每件衣服都能襯托出她的特色,尤其她最鍾愛一件貼身的晚禮服,猶如第二層肌膚一般緊著她每一道曲線,她不顧理查強烈反對而買下它。
回家途中,他的氣還持續著。
「你到底要氣到什麼時候?你不覺得那衣服很適合我嗎?」
「它太暴露了。」他簡短的說。
「暴露?它哪有暴露,它把我包得密不透風,我想露都露不出來。」她驚訝的喊。
「就是這樣才糟,還記得我上次送你的那件衣服嗎?你連內衣都沒辦法穿,這件恐怕你全身一件衣服都沒辦法穿,只要想到有多少好色的眼光直盯著你看,你要我怎麼笑得出來?」
她取笑地,說:「原來你是個大醋桶,真是小氣,分別人看一點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一塊肉。」
他鬆開一隻握住方向盤的手,將她攬在自己肩頭,硬聲說:「我不準,絕對不準,只有我們兩人在的時候你才准穿那件衣服,聽到沒有!」
「是的,暴君。」她認命的回答,看來他這種愛命令人的毛病是一輩子也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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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把車了駛慢一點。」他有些疑惑,但還是照做,黛妮警戒的盯著后機鏡,靠在他胳膊里的身子不再柔軟的倚著。
「怎麼了?」他被她的情緒感染。
她坐直身子,異常冷靜的說:「有一輛車子跟了我們好久,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她不慌不忙的按下通話器,便說:「大衛,跟在我們後面的是誰?你少跟我裝糊塗,別以為我不知道麥奇已經跟你聯絡過,要你派人暗中接應--」
「如果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她說:「大衛,麻煩你查一下他們的底,我知道你最能幹了,天底下沒有作用不了的難題,不是嗎?謝啦!」她趕緊關掉通話器,免得他又開始叨個沒完,最近這兩個大男人簡直比女人還羅唆。
「又是上次那些殺手嗎?我到現在還搞不懂究竟是誰想殺我?到底是誰跟我有深仇大恨,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黛妮明白他激動的心情,任誰被莫名其妙的追殺都會受不了的。
「你真的想不出有誰想殺你嗎?會不會跟你父親那邊的人有關?」她旁敲側擊的問。
他有些訝異她會提到這點,說:「我跟他們已經完全沒有關係,自從我母親去世,我父親的家族早就把我摒除在外,連我父親過世也不通知我,艾略待沒有理由殺我才對。」
「或許其中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我的人一直在追查他的行蹤,可是他突然失蹤實在令人懷疑。」
「艾略特向來喜歡四處旅行,當然很難掌握他的行蹤,你別多慮了。」
嗶!通話器響了。
「我是黛妮,麥奇什麼事?真的?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我們馬上就到了。完畢。」
她注意到那輛車子已經不見了,才說:「理查,恐怕家裡有客人來了。」
「誰?」他記不起來有邀請誰。
「就是你剛才提的那位行蹤不定的艾略特,麥奇說他剛到。」
「我沒想到他會來美國,更沒想到他會來找我,你知道我們感情或許並不親,可是畢竟我們身上流有一半相同的血源。」
黛妮了解理查的意思,她也不希望艾略特牽涉其中,那對理查傷害會很大。可是就目前而言,艾略將的嫌疑是最大的他突然的出現代表什麼呢?是用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嗎?或是別有居心?或者純粹是巧合?
車子駛進大門內,周圍的氣氛凝重了起來,黛妮跟在理查身後進屋,一進客廳就見到麥奇和羅伯倆人嚴肅的表情,而那位不速之客則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黛妮仔細的打量他,他比照片迷人多了,身材跟理查差不多,膚色則比他深一些,唇上蓄了小鬍子,有點像「亂世佳人中的白瑞德,有些亦正亦邪,弔兒郎當的味道。
「那不是我親愛的小弟嗎?」他操著義大利腔調的英文,熱情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張開手臂給理查一個大大的擁抱。
理查在一愣之下,也迅速的感染到他的熱情而回擁說:「艾略特,好久不見。」
艾略特發出笑聲,說:「是啊,大概有八年了,你沒想到我會來看你吧。」
「我是有點意外,這次來美國只是觀光嗎?」
「理查,你也知道我閑不住,就是喜歡到處走走,前些日子心血來潮,突然想來看看你,結果說來就來,你可別怪我不事先通知你。」
理查拍拍他的肩,說:「怎麼會?歡迎都來不及。」他張望了一下,問。「你一個人來嗎?」
艾略特的表情好像在笑他多此一問說:「那還用說,我從小就討厭身邊多一個人跟著,做什麼事都不方便,偏偏父親老愛說我是伯爵家的長子,身邊一定要有人服侍,所以我只要有機會,一定逃得讓所有人都找不到,最後總是被父親罰關在房裡不準出來。」
理查因回憶而笑開來,說:「我記得有一次你被罰不準吃晚飯,我就偷偷帶一塊麵包去給你,結果也被父親打了一頓屁股,現在想起來真好玩。」
「是啊!童年真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可是現在瞧瞧你,已經是揚名國際的巨星,你知道嗎,只要我一到某個國家,正好有你的片子上映,我就會到處跟人家說,那個男主角是我弟弟。理查,我更是以你為榮。」
他這番話果然真的感動了理查,理查的雙眸不再有任何防備,而是完全的動容,黛妮在一旁觀察,他真的太能言善道,三言兩語就勾起理查對他深藏已久的手足之情。
「艾略特,你這次要在美國待多久?我可以陪你四處參觀。」
「我旅行一向隨興而至,但最少會待一星期,我不想太麻煩你,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嗎?」
「沒關係,我現在這部片子快殺青了,會有一段休息時間,我們可以好好聚聚。」
「那真是大好了。」艾略持轉向黛妮,驚奇的問,「理查,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可以不為我們介紹呢?我看我自我介紹比較快,我是艾略特,理查同父異母的哥哥,在此聽候你的差遣。」他誇張的行了個禮,模仿宮廷貴族的動作。
黛妮礙於禮貌,只得伸出手說:「潘黛妮。」
艾略特接過她的手放至唇邊一吻,黛妮本能地差點甩他一巴掌,因為在他親吻她的手背時,他凝視她的眸子閃了一下,那光芒讓她的心為之一凜,她說不出那種感覺。
理查介面說:「黛兒是我的秘書,沒有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黛妮為他的雙關語給了他一個白眼。
「有沒有搞錯?理查,這麼美的女人請來當秘書,你的眼光有待改進,黛兒,請容許我這樣叫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成為人人羨慕的伯爵夫人。」艾略將像在表演一般,跪著一隻腳狀似求婚的說著。
理查趕緊將她拉至身後,半開玩笑的警告說:「喂,艾略特,你誰都可以娶,只有她不行,你還是另外再找一個吧。」
「真可惜。黛兒,如果你後悔了,可以來找我。」他揉揉僵硬的脖子,說:「我真有點坐怕了飛機,坐得我腰酸背痛。理查,我先回房去躺一下,晚點我們再聊。」
「好,用晚餐的時候我再上去叫你,有缺什麼的,跟僕人說一下就好了。」
「沒問題,待會兒見。」他走上樓梯往客房走去。
待他一上樓,羅伯首先沉不住氣的問:「你真的要讓他在這裡住下來嗎?」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理查不解的問。
羅伯搔搔頭,不知該怎麼說,求助的望向黛妮。
黛妮避重就輕的問:「你不覺得他對你的態度變了很多嗎?你也說過你們之間並沒有那麼感情。」
理查反倒樂觀的說。「也許是他終於明白我們終究是兄弟,或者是他年紀念大了,才知道親情的可貴,你們就別想太多,黛兒,如果艾略特真的是想殺我,他就不會單槍匹馬的前來,由此可見一定是別人。」
她知道此刻跟理查辯什麼都沒用,原本理查就不是很相信艾略持是主謀,在再被他一說動,理查根本聽不進任何懷疑他的話;再說她也還未掌握真憑實據,如今只有小心行事了。
她朝麥奇使個眼色,他靜靜的退出去,準備到屋外重新部署。
「也希望是我猜錯了,但凡事還是小心一點,那些殺手不會放棄任何殺你的機會,理查,我需要你跟我合作,答應我,好不好?」她知道跟他硬碰硬是不行的,古人說柔能克剛,這一招對他來說倒挺管用的。
「當然,你現在是我的主人,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才不敢有異議。」他摟摟她,在她的太陽穴親了一下,討好的說。
「討厭,我才不像你那樣霸道。」她嬌嗔的頂他一句。
「我們是天生一對,怎麼會不像?」他作勢欲親吻她的后,被她推開。
「別鬧嘛,有人在旁邊偷笑。」
羅伯忙搖手說,「我沒笑,我沒笑。」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卻是相當滑稽。
「羅伯,你不是有公事要找理查嗎?你們先聊聊。我去換一下衣服。」
羅伯一經她明示,趕緊說:「是,是,理查,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趁他們在談話,黛妮回房即刻打開通話器。
「大衛,麻煩你將屋裡所有的監視系統打開,我要廿四小時監視艾略特的行動,好,謝謝,還有跟蹤我們車於的人查到了嗎?只是一些混混壞會那麼湊巧吧!大衛,先不管那些,我相信艾略特一定會跟某些人聯絡,我希望他外出時你能派人跟著他,我懷疑他的動機-一不要不相信直覺,女人的直覺往往滿靈的就這樣了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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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剛過,黛妮已將屋子四周巡了一遍,昨夜她幾乎都沒睡,因為理查和艾略特在書房聊了整晚,她不放心的守了一夜,直到他們各自回房,她才小憩了一會兒。
為自己沖了杯咖啡,她慣常喝不加糖及奶精的黑咖啡,因為工作的需要,她常常需要連著好幾天不能合眼。看著鏡中自己略顯蒼白的雙頰,她稍稍補點妝才步出房門。
她在理查的房外停了一下,從門縫中看他仍沉睡著才關上門。
經過大廳來到庭院,僕人們正在打掃工作,輪班的警衛也在交接,她看一眼腕上的表恰好六點正。
黛妮站著花圃往屋後走,才經過一處轉彎,毫無預警的何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她幾乎是反射動作的雙手一抓,腰一彎將身後的人掉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媽媽咪呀!」那人大聲慘叫,躺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艾略特!」他怎麼會在這?「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怎麼那麼早起來?」
他不好意思的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說:「我已經習慣早起,所以想來晨泳,卻看到你也來了。本來想打聲招呼,想不到--你這個肩摔可真不賴真看不出來你還身懷武功。」
「那只是防身術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她一語帶過,心想他是故意想拭探她嗎?「我還以為你仍在睡,昨晚你們不是聊到很晚嗎?」
「我一向睡得不多時間一到自然就醒了。」
「我有工作要做,秘書這工作要管的事可多著,剛才沒摔傷你吧?」
他不自然的笑笑,說:「只有自尊心受傷而已,可別讓理查知道,否則我連面子也沒了。」
她同意了。「我聽理查說你繼承家業,我很好奇在現在的社會,一名義大利的伯爵都做些什麼?」
「還不是跟普通人一樣、也是要工作賺錢,伯爵的稱呼只是好聽罷了,說穿了也只是外表風光,你不知道為了這個爵位要付出多少代價。」
他義憤填膺的表示他心中的不滿,才說完,他臉色激變,立刻換上一副笑臉說:「不談那種掃興的事,黛妮,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來,有時候還可以跟我四處旅行,如何?」
她回以一笑,說:「抱歉,我不大喜歡常換工作,況且在這裡我已經很適應了。」
「我看得出來理查對你另眼相看,他似乎很重視你的存在,從他昨天的舉動看得出來他沒有把你當秘書,而是他的女人,很遺憾我沒有早點認識你,否則才輪不到他。」
她客氣的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而且我跟理查只是僱主與員工的關係罷了。」
「不管你們是什麼關係,我希望能夠跟你交個朋友,是真心誠意的,絕對不要懷疑哦!」
黛妮只得點頭接受他的友誼,沉思了兩秒鐘;說:「艾略特,你在義大利可曾聽過獅子這個名字?它在義大利是個很有名的殺人組織,聽說干下不少案子。」
「當然聽過,據說警方想抓他們,結果到現在還沒能將他們一網打盡,怎麼?你也聽過他們的事?」
她緊盯他臉部每一細微的表情,一字一字的說:「你或許不知道有人出錢請他們暗殺理查。
艾略特震驚得啞口無言,隨即開始咒罵。
「他們瘋了不成?理查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幹嘛要殺他?到底是誰想殺他?讓我查出來我絕不放過他,敢對付我弟弟,除非先殺了我!」
黛妮找不出他一點破綻,或者是他的表演太過精湛,令人很難相信他不是真心的。
「結果你們報警了嗎?不,報警恐怕沒用,他們怕警方的話就不會殺了那麼多人了,黛妮,你看這兒要聘請多少保鏢?我出錢請一流的保全公司派人過來保護理查,耶些人休想動他一根毫毛。」他握緊拳頭,活像要找人拚命不可似的。
「你別激動,我們已經作了些必要措施,短時間內大概不會有什麼,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出那名主使者。」
「沒錯,到底是誰呢?理查的名氣太大,也許是一些心理不正常的影迷也不一定,這種事不是也常有嗎?」
她承認他分析的也有道理,說:「也有這種可能性,所以這陣子理查不太能隨心所欲的到處走,希望你能諒解我這樣的安排。」
「當然沒問題,反正我以後方的是機會再來美國,也不急在這一時,待會兒見了他,我得好好說說他,自己的生命自己要注意,不要老讓人操心。」
「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回屋裡去了。」
離開了游泳池邊,黛妮邊走邊推敲方才跟他談話的內容,是不是有哪些地方漏掉了?迎面理查站在原地不動,就見她頭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看路的朝他走來,他好笑的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站在前面。
「啊!」她撞到牆了嗎?「原來是你,想嚇死人啊!」
他雙手環住她的腰,額頭輕低著她的額頭,問「在想什麼?最好是在想我,說!」
「誰在想你,你少往自已臉上貼金了。」
他吻上她的唇,黛妮輕啟朱唇,這次是她主動出擊,粉紅的舌尖靈巧的滑入他口中,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女性的優越感使她更具煽情的撩撥他。
一吻過後,他粗喘的氣息仍帶著些殘存的慾望。
「昨晚為什麼不到我房裡?」他語氣不穩的問。
她眸子微轉,說:「家裡有客人在嘛!我才不想讓他誤以為我是--」
「你又來了,艾略特並不是外人,何況他一看也知道你對我很重要,絕不會認為你是隨隨便便的女人。」
「人家不太習慣嘛!或許是我的觀念太保守了,你得給我一些時間適應才行。」她勾住他的頸子,極盡撒嬌之能事,事實上是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派人監視艾略特的事。
理查嘆了口氣,說:「你總有辦法說服我,黛兒,如果你嫁給我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顧忌了,對不對?」
「這種求婚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性在婚姻里所佔的地位是最少的,我才不要因為這個理由嫁給你。」
她伸手推開他,自顧自的往前走。
「黛兒,那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你才願意嫁給我?我已經習慣有你睡在我身邊,你不在,我就好像少了什麼似的,你不要再固執,好不好?」
她腳步猛一煞車回頭怒氣騰騰的說:「理查,我不會因為你睡不著覺而嫁給你,而且我一點都不固執,固執的人是你。」
見她又繼續走,他雙手在頭髮上亂扯,他的表情簡直是快抓狂了他兩三個大步追上她,說:「好,我喜歡你,這樣夠不夠?」
黛妮頭一扭,回他說:「不夠。」
「該死,潘黛妮,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們是成年人了難道你還作興『我愛你』那一套嗎?它是世上最虛偽的字眼,天底下根本沒有真正的愛情,那些全是狗屎!」
「不要以為你不相信愛情就否定它的存在,你既然不能給我愛,那就請別再來打擾我,oK?」
她像在對牛彈琴似的,黛妮心裡嘀咕著,她都跟他挑明了,而他竟然還執迷不悟?真不知道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她確定他對自己有感情,可是偏偏他還在抗拒,反正地打定主意,除非他承認他愛她,要不然她永遠不會嫁給他,儘管她深愛著他。
進了大屋,跨進餐廳往桌上一坐,開始吃著僕人送上來的早點,理查也跟進來坐在她面對,黛妮啃著麵包不理他。
「黛兒,我發誓我們結了婚,我一定做個忠實的丈夫,這一點你可以信任我,難道這樣還不能令你回心轉意嗎?」他沮喪的作最後妥協。
她吞下一口牛奶,說:「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爸爸和媽媽感情非常好,且常表達出對彼此的愛意,雖然當時我還小,但是我嚮往將來找到一個真正愛我的男人,也許你不是說不出來,而是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
「老天,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每個人都看得出來我怎麼對你,而你卻老是要跟我談『愛情』,是哪個瘋子發明了這兩個字,他媽的。」
黛妮將刀叉往盤子里一放,壓低音量的說:「你非得講那麼大聲不可嗎?」
他往桌子用力一捶,提高聲音的喊:「這是我的房子,我要怎麼大聲就怎麼大聲,有誰敢說我什麼!」
她馬上眼眶一紅,委屈的衝出餐廳門口,理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丟下餐巾立刻追了出去。
「黛兒,聽我說--」他攔住她,雙臂箍緊她,任她拚命掙扎,一刻也不放鬆。「黛兒--」
「走開,這是你的房子,我沒有權利在這裡說話,你還拉住我做什麼?放開我,我討厭你!你聽到了沒有!」
不爭氣的淚水沾濕了她的臉龐,這是理查頭一次見到她如此傷心,那淚水使他心清,更使他不知所措,他慌了手腳卻更加不放開她,他不想看到她流淚。
「對不起,是我不該那麼大吼大叫,是我脾氣太壞了,我並不是有意要罵你,黛兒,別哭!求你別再掉眼淚,我不逼你,好不好?別再哭了。」
他的唇緩緩的在她的臉龐上移動,吻幹了滾落下來的淚珠,直到她漸漸停止了哭泣。
「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你這一哭,可把我的三魂七魄全嚇跑了,原來女人的眼淚威力這麼大,不知道用來阻止戰爭有沒有用。」他捏捏她紅通通的鼻子異想天開的問。
她經他一逗也破涕為笑,白了他一眼,笑罵的說:「神經病!」
「你罵我是神經病,那你就是小傻瓜、又哭又笑的,羞羞臉!」他刮一下她的臉,忍不住嘲笑她一番。
「討厭啦,都怪你不好。」她抓起他的襯衫擦眼淚。
「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不氣了吧?」他揉揉她的頭髮,憐惜的問。
「再氣下去我很快就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婆婆了,頂多以後不理你,不要再跟你說話不就沒事了。」
他像只餓狼般撲向她,說:「不動口那就乾脆動手,那可是我最擅長的了。」
「啊--理查,這是大白天耶!不要,會有人看見的,停一下嘛。」她連連避開他伸過來的魔手嚷著。
不只有人會看見,只要想到屋裡的監視系統,不知道是個是有人已經笑破肚皮,倒在地上喘氣了。
「咳,咳!」果然有人刻意的暗示了一下。
黛妮躲到理查身後,聽著兩人的對話。
「艾略特,我還以為你還沒醒呢。」
「我很早就起來了剛才去遊了一下泳,想過來吃早餐,不小心打擾了你們吧?」
「沒有,我們只是鬧著玩。」理查將她拉出來,摟摟她的肩,神情再自然不過。「要不要一起進去用餐,我餓死了。」
黛妮在嘴裡咕噥了幾句,便跟著他們進主,在用餐途中她仍不忘研究艾略特,他的談吐、氣質、言行有著貴族般的魅力,莫非是她猜錯了?從他的表現看來,並不象是有殺戾之氣,或者另有所懷恨的人,他真的是無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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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內,眾人聚精會神的專註這最後一場戲,男主角終於克服萬難贏得美人歸,這對理查來說是駕輕就熟,他似乎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演起來毫不費勁,但對其他人而生還是可得戰戰兢兢,深怕再多耗費一張底片,導演可就又要暴跳如雷。
「被人捧得快飛上天的感覺一定很棒。」在遠處觀管的艾略特心有所感的說。
黛妮不明白他活中的意思,是羨慕還是嫉妒?
他失笑的說:「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理查有今天的成就是靠他自己努力得來的,只是我還真羨慕他,永遠是別人眼中的焦點,唉,同樣是兄弟,我就沒他那麼吃香。」
「你現在看到的只是表面,當你失去你的隱私權時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別小看人類的虛榮心,有時候它會讓同意想不到它的力量。」他深思的說,臉上有種詭異的表情使黛妮感到迷惑。
將近一星期的相處,黛妮始終摸不透他的心,有時他熱情得像好朋友般,告訴你他旅行中有趣的事;有時候他神情恍惚得陷入沉思中,就像兩種不同性格的人同住在一個軀殼中,個性的轉變極快也極大。
「這是你的經驗談嗎?」她小心的問。
他縱聲大笑,那樣子跟理查有些神似。
「我不否認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虛榮心作祟,只是在於你能不能控制它而已,我自信還可以駕馭它,不會任它擴散成無限大,如果這是你擔心的。」
「你--」她想問清楚他說這些話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聰明的你大概也猜出來,我知道你懷疑我的企圖,為什麼這些年來對理查不聞不問,卻在這節骨眼來找他;甚至你猜想我是不是那個出錢雇請殺手的人,我說的對不對?」
「你早就看出來了不是嗎?那麼你會告訴我答案嗎?」她反問他。
他也反問她,說:「那以你這幾天的觀察呢?我有可能殺得了他嗎?」
黛妮老實的說:「有很多機會,畢竟他現在非常信任你,你隨時有機會殺他。」
他雙手一攤,問,「那我還等什麼?我大可殺了他一走了之,他根本不可能防我。」
「因為如果你殺了它,你根本逃不掉,更出不了美國,所以你不會來到親自動手,你只是在等待機會。」
他讚賞的鼓掌,說:「你真該去做一名女偵探,這推理真是太妙了,把我心裡的想法全說出來了。你是個很特殊的女人。」
他在耍她,這個念頭使她不安,他比她想象的危險多了,面對她的質疑他反而不慌亂,還反過來取笑她。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回答。」她說。
棚內導演一聲『卡』,全場一陣歡呼聲,工作人員開始走動收拾,一時人和鼎沸,大夥忙著自已手上的工作,黛妮沒機會聽他的回答,就被理查摟進懷裡又親又吻,他顯然很開心這長達七、八個月的戲終於殺青了。
「恭喜,這部戲一定會幫你得到奧斯卡金像獎,到時候別忘了在上台的時候也提我一下,讓我也沾沾光。」
「沒問題。」理查一手擁著黛妮,另一手繞過他的肩,那十足親愛的表現使她秀眉微蹙。「艾略特,今晚的殺青酒會你也一起來,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
「不了,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們好好玩吧!我不想讓人誤解我的用意。」他有意無意的暗示,黛妮當然聽得出來他的明嘲暗諷。
「誤解什麼?」理查看看兩人,狐疑的問。
「沒事,你別亂猜,我想一個人四處走走,也許會晚一點回去,今晚你們好好玩,拜拜!」
目送他離開,理查轉向她,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又對他做了什麼?」
她該告訴理查剛才他們的對話嗎?也許理查又會說她大小題大作了。只不過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現在他在理查心中的地位一天比一大重要,說了理查未必肯肯相信。
她氣餒的說:「我什麼也沒做,你別那麼緊張兮兮的,我又不會把他給吃了。」
「天知道你就是有這種本事,我都已經被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你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連我僅有的靈魂也要奪走,我是天底下最可憐的男人了。」
黛妮往他腳背上一踩,痛得他縮起腳直喊疼,還煞有越喊越起勁。
「你喊夠了沒有?你存心要讓別人看笑話是不是?這裡有一些雜誌社的記者在,他們隨便一寫,你就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了。」
他在她唇上回了一下,說,「你值得啊,或許我該清他們寫一篇聲明『名演員理查將於近日與保鏢潘黛妮結婚,從此退出影壇,歸隱山林,你覺得怎麼樣?」
「無聊!」她對他的話不感興趣。
「唉!你還要折磨我多久?每天看著你卻不能抱你,那滋味一點也不好受,我可不可以判緩刑?」
她膩在他懷裡,撫著他出長的發尾,那是為了這部戲才留的,只為了表達男主角的粗獷。
「你再忍耐一陣子好不好?等任務結束我一定好好補償你,絕不食言。」
他咬牙切齒,恨恨的說:「那個混蛋把我害慘了,等捉到他以後,我也要讓他嘗嘗禁慾是如何難受。」
她輕笑著推著他,說,「好了,大情人,快出去吧!那些記者大人們已在等著訪問你呢。」
他拍拍她嬌柔的粉頰,說,「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
黛妮催促他快過去,他再不去那些人可就找過來了,她可不想引起那些人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