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錯，他就是維持這樣的姿勢沒變，直到……直到他親眼看到林羽思回到家，而她的身邊恰巧站著上回被他趕走的那個小男生。

方曉東火冒三丈的抬頭看了牆上的鐘一眼，他意外的發現，竟然已經十一點半了。

換句話說，他就這麼等她等了快四個鐘頭！

而她……竟然讓別的小男人送她回家。

這……像話嗎?

可惡！她是他的，她怎麼能讓其他男人送她回家呢？

就算對方是他根本沒放在眼底的小男人，他也無法忍受。

方曉東恨恨的衝到大門口，忿忿的一把打開門，走到林羽思面前，口氣非常惡劣的質問道：「你終於知道要回家了！」

林羽思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她立刻回過身看著他，發現他的臉色鐵青得彷彿氣炸了似的。

由於他的臉色實在太駭人，她忍不住害怕的往許晉愷的身旁靠過去，「小、小東哥哥……」

發現她竟然膽敢往別的男人身旁靠，方曉東的心頭火燃得更熾，「你叫什麼叫?還不快滾過來！」

他真的是氣急敗壞，口氣才會這麼差。

「我……」可林羽思卻感到緊張極了。

她本來就對他小有不滿，覺得他沒將她放在心中的第一位；如今又眼見他在別人面前這麼對她，一點都不尊重她，忍不住難過的說起氣話，「我又不是你的誰，幹嗎聽你的？」

什麼?!她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方曉東一方面是氣她的食言而肥！另一方面是氣她想撇清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再加上她居然還敢背著他和別的小男人一起出去玩，他真的是氣到惡向膽邊生的地步。

「你……等一下你就死定了。」也因此，他氣得口不擇言。

林羽思的害怕感染了許晉愷，他雖然對眼前這高大的男人有點畏懼，但仍鼓起勇氣想保護他喜愛的女生，「那個……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不要嚇到我的、我的……女朋友。」

呃——他真的只是想拉近他和林羽思的距離，才會這麼說。

其實，他今晚也不過和她跳了一支舞而已，其他時間，她都是一個人站在那兒獨自憂愁，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可他不說或許沒事，這麼一說，卻真的將方曉東積了一晚上的怒火，全都刺激得爆發了。

他一個左勾拳便將許晉愷打倒在地，抱著肚子猛哼。

接著他一個踢腿，又直掃在許晉愷的腿上。

「啊——」林羽思嚇得完全不能思考，只是直覺的趴到許晉愷的身上，試圖護著他。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她的口中不斷的喃叫著。

可她不這麼做，方曉東的怒火或許會因得到發泄而平熄，但見她居然趴伏在那小男人的身上企圖保護他，這讓方曉東彷彿飲了滿滿一桶酸醋，他氣得大吼，「你給我滾遠一點！」

許晉愷深怕她會受傷，也鼓足勇氣的大嚷，「對！你先讓開，讓我跟這個不講理的混賬把話講清楚。」

一隻手就這麼從她的衣領一扯，她便被方曉東提到一旁，離開暴風圈。

然後，兩個男人就這麼扭打了起來。

眼看情勢控制不住，林羽思無助的狂喊著，「不要打了啦——求求你們……別打了……」

可打得正起勁的兩個男人哪肯住手？他們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腳，誰也不讓誰的拚命往對方的身上招呼著。

沒多久勝負便已分曉，方曉東以身量的優勢居於上風，逐漸讓許晉愷無法再還手。

他這才再踢一腳，將渾身是淤青的許晉愷踹到一旁，「少來招惹我的女朋友，聽到沒？」

許晉愷全身上下都在痛，但他卻不服輸的駁道：「誰是你的女朋友？她又沒承認。」

「你……找打！」方曉東又不爽了。

「住手！」

可他的動作卻被林羽思急切的嗓音制止了，他詫異的望著她。

這時的林羽思，勇敢的展開雙臂護住許晉愷，活像是母雞想保護小雞的模樣，「不准你再打他了！」

方曉東氣得忘了發火，只是怔住的瞅著她，久久不說一句話，但臉色卻愈變愈難看。

「我……」林羽思覺得左右為難，此時，她心知自己只能先顧及許晉愷，畢竟，他今晚可是用盡心機想令她開心，而她卻還害他挨了一頓毒打，她心中充滿了抱歉。

她扶起跌坐在地的許晉愷，「我先送他回去，他……受傷了……」

方曉東難掩心底的傷痛，她……明明看到他也是鼻青臉腫的啊！

「我等一下……晚一點再去看你。」說完，她像是下定決心般，用力攙起許晉愷，扶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方曉東只覺得他的心在抽痛著，她居然先管那個看起來無三小路用的小男人，卻置他於不顧？這讓他男人的自尊非常受不了，更讓他的心……很受傷。

好！算她狠，知道怎麼傷他的心。

他恨恨的轉身回家，將自己關在房內，決定從現在起徹底的把她忘記，再也不要想她。

雖然……這個想法讓他的心頓又痛得受不了……

但……沒法子，他受不了她想腳踏兩條船的心態。

過了快一個鐘頭，方曉東才開始替自己療傷，他看著鏡中那右眼眶烏青、鼻樑有點紅腫、嘴唇破了還在流血的臉龐，不禁無奈的輕揚嘴角，「方曉東啊！你居然會為了那個你從來都不在意的醜小鴨而毀了自己的俊臉，你……還真沒出息……」

可他自怨自艾的話語還沒說完，門鈴就響了。

他臉色一變，決定不子理會。

算算時間，八成是林羽思來「負荊請罪」，可他根本沒打算要原諒她的「膽大妄為」。

不！事實上是，他根本就打算不要她了。

門鈴至少響了快二十來分鐘，才終於停了下來。

方曉東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緊張而捏緊得直冒汗，聽到門鈴聲不再，他雙手上的汗都快滴下地了。他這才走向浴室，準備拿條毛巾拭汗，卻聽見窗戶被推開的聲響。

他鐵青著臉衝過來，準備將窗子鎖住，不讓那個老是打窗子進來的她再次進駐他的心。

但遲了，她的頭已自窗口鑽了進來。

「小東哥哥……」她像往日般的喊著他。

他不想在意，卻不能不厲聲阻止她，「你來幹嗎？滾!」

林羽思被他嚴厲的嗓音嚇到，她抬起受傷的眼神瞅著他，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好——等我替你上好葯，我就走。」

說著，她的小身子就想從窗子爬進來。

方曉東卻氣炸的說：「不必你的雞婆。」他不但用說的，還動手想將她推出窗外。

「小東哥哥……」她忍不住以受傷的眼神指控他，「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他?!

對她殘忍?!

不對吧？她把話說反了吧？

是她對他殘忍才對吧？

方曉東氣得順手將她從窗口拖進來，「好！那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你倒是摸著良心說說看，是你對我殘忍，還是我對你殘忍？」

「當然是你！」她很生氣的瞪著他，「你、你最壞，從來都不肯重視我……我最討厭你……」

「滾！」一聽她無情的指控，方曉東竟什麼都不想再多聽，「你立刻走，不要再來煩我了。」

從此刻起，他與她一刀兩斷。

林羽思聽到他說出這般恩斷義絕的話語，她的淚立刻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對，我就知道……這樣你、你就可以去找……愛莉姐姐……」

她就知道，他心底永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麥愛莉。

「我去找任何人都不關你的事，」他殘忍的說：「我不像你，才跟我上過床就跑去找別的男人……」

但他心中想的並不是這麼刻薄的話語，只是，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居然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林羽思受傷的心忖，心在此刻已經被傷得碎成一片片，她甚至聽到那碎片掉落到地上的聲音。雖然她以破碎的嗓音斷斷續續的泣訴著他的惡行，但她的小手還是沒停的開始替他上藥，「是、是啊——在你的心目中，我從來就不是個好女人對吧？」因為他的心裡早就住著另一個女人。

她哭得好傷心，肩一聳一聳的，但小手還是替他在傷處上優碘，還邊替他吹氣，「我能怨誰？誰教我不是你最愛的愛莉姐姐呢？我也想啊——我常常在想……如果、如果……如果我早生幾年，在你認識她之前先遇見你……你會不會、會不會像愛她一樣的愛我？」

她已經哭得無法言語，話全糊在口中，讓他幾乎聽不清楚。

但她替他上藥的動作卻溫暖著他的心，唉!他不可以心軟，他是真的在生她的氣啊！

「不會吧……或許會……我甚至不會知道啊！小東哥哥，你從來都不肯認真的看看……看我的人，聽、聽……聽我的心……我對你的心……你或許、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她已經哭到不行了，過度的悲傷讓她幾乎泣不成聲。

方曉東卻訝異的試圖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她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啊？他已經對她動了心啊!

只是……他還沒機會對她說而已啊!

她說他只在意愛莉，沒錯，但那是以前啊！他已經發現自己對愛莉的癮解除了，他對愛莉已經不再那麼迷戀了啊!

她真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只會跟著麥愛莉跑的方曉東嗎？

她不知道他的心已經變了嗎？

而且，他可是為了她而變的啊！

她難道以為，在他要了她，對她有了愛戀的感覺后，還會再去找麥愛莉嗎？

她以為他方曉東是那麼差勁的男人嗎？

難道這就是她林羽思眼中的小東哥哥的形象嗎？

可惡！如果是，他非找個機會扁得她再也不敢誤會他為止。

方曉東的心中千折百轉，想找適當的機會說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卻被她突然的話語與動作駭得猛吞了一口口水。

「總之——謝謝你……」她以手背抹去滿臉的涕淚，確定他的傷都已獲得妥善的處理后，恭敬的朝他行了個禮，「謝謝你……讓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也謝謝你……曾經對我好過一點點……」

淚不斷的湧上她的眼眶，讓她幾乎看不清楚眼前的方曉東，「小東哥哥……我、我……再、再也不會……不會來找你了……你要記得擦藥……再見……」

說完，她轉身就跑。

打開他的房門，她已衝到大門口。

方曉東腦中甚至還沒理出個頭緒，他連她剛才說了些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就看到她想逃離他家、就聽到她對他說byebye，他的心時痛得難以忍受。

什麼叫做他要記得擦藥？不是她本來就應該自動來替他擦藥嗎？她難道連這點小事都不肯替他做了嗎？

心……好痛！

所以，他只來得及跟在她身後，惡狠狠的對她說：「你要是敢走出那扇門，這輩子你就別想再進來!」以掩飾他的難受。

可他完全沒考慮到他說出狠話的後果。

果然，林羽思的小身子似乎怔了一下，停下來不動。

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她才轉過身，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傷心欲絕的對他說：「我……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說完，她像是壯士赴戰場般的拉開門，回身朝他一鞠躬，便消失在門外。

回來啊！

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方曉東在心底大聲吶喊，卻只是張大嘴，久久發不出聲。

這不是他要的結局，他原先只是想對她耍點大少爺脾氣，再逼她不準理別的男人，最後將她抱在懷裡愛個夠……

他哪是要她從此離開他的生活圈？

他是愛她……或許，至少是喜歡她的啊！

她剛才說什麼？她再也不會纏著他?!

那他會習慣嗎?

他就要失去她了嗎？

突然，一股氣悶在他的心底竄燒而上，她……憑什麼?!

在過去，從來就是她看他的歹臉色，只因為他現在對她稍稍有點好臉色，她就可以爬到他的頭頂上撒野嗎？

想得美！他這麼告訴自己，如果她真的不再來找他，那他也絕對會很有骨氣的死也不去找她，看誰撐得久？

但不知為何，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絲隱隱的恐懼——

他好怕好怕她真的不再來找他！

他因為想到這一點而感到心痛不已。

不要啊！羽思，你不能這樣對我……方曉東心痛的想著，竟訝異的發現自己的眼眶好像濕了……

不！以她過去死纏著他不放的情形來看，她一定會來找他的，一定的。

雖然是鴕鳥心態，但他就是這麼告訴自己，她一定會來找他，並請他原諒她。

而他……只要她一求他，他立刻就會原諒她，並二話不說的將她擁入懷中，一定……

方曉東深吸一口氣，看著那扇向來是她進入他房中的窗，心忖，雖然他剛才警告她不準再從大門進來，但她……

她大可從此處進出他的房間，一如過去。

不知為何，他好期望她能笨笨的想到這個變通的辦法，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有事沒事就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她還是會拚命的對他示好……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是他離不開她，而不是她啊！

羽思，別再鬧脾氣了！

直到他臨睡前，他一直都在默禱，期望她能忘記今晚的不愉快。

但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