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孔雀開屏

「弋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父親和哥哥遇害那天，他們曾與一群身穿烏鴉披風的人秘談許久？」

「是，你說過，後來我爹也曾追著這線索查了許久，卻再也沒有見到什麼身穿三足烏披風的人。」

駱芊姿舉起手，遙指前方，桃陵渡口一處遠遠伸出水面的船棧：「我剛才又看見了一群身穿三足烏披風的人，他們在那裡上了岸。」

藍弋威的眼睛一亮：「太好了，芊兒，我會好好追查下去。」

「保重。」雖然知道藍弋威暗中帶了一群鏢局的手下，可一想到那夜父兄慘死的神秘，駱芊姿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說幾句話，藍弋威已飄然離去。

駱芊姿悄悄拔下門栓，進入艙房，見黃嬤嬤仍然低頭在看她上午抄寫的《家規》，這才輕輕噓了一口氣。

「嬤嬤，這字還成么？」

「唔，比剛上船時，可大有長進了，」黃嬤嬤抬起眼睛，在幽暗天色中格外顯得閃閃亮，「那人是誰？」

「哪個人？」

「那個穿著藍衣服、瘦高瘦高、看起來一副哭相的男人。」

沒想到藍弋威這麼隱秘的蹤跡，也能被關在內艙的黃嬤嬤看見，駱芊姿真是懷疑她另外還長了一副通靈目。

「哦，是桃陵渡駱家酒店的掌柜，他前來拜見我，我已經和他說了，駱家的產業，現如今全歸我夫君管。」

「真的？」黃嬤嬤將信將疑。

「當然。」

晚上秦綠煙和屈天驕回來時，臉色微醺，噴著酒氣，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兒買醉的。

「開飯了，二少奶。」鳳書催她出去吃飯。

屈家的廚子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中午屈天驕和秦綠煙不在船上，他便胡亂煮了幾盤青菜豆腐和隔夜餿飯送來，晚上的餐桌則豐盛之極，八冷八拼之外，還有二十多道菜，每道菜都精烹細作，其中一道「孔雀開屏」，則是拿上好的桃陵渡口鮮魚，連刀切成八十片魚片，均勻碼好，大火瞬間起蒸，鮮美無比。

「你怎麼不吃飯？」屈天驕瞪著坐在末席的駱芊姿。

往日里，她可是桌上最沒吃相的那一個，比起秦綠煙小口細抿，半天才咽一口飯的勁頭，駱芊姿活脫就是個灶下婢，秦綠煙喝兩口湯的當兒，她能啃乾淨三個雞腿。

但今天，這個傻妞兒卻直瞪瞪地望著那道魚，臉上的神情又似茫然，又似悲傷。

難道抄個幾天家規，就能把她抄傻了么？

這道魚，是桃陵渡的名菜，在花朝頗為有名。

駱芊姿還記得，那天晚上，她父親和兄長在江上吃過的最後一頓飯，就有這道菜，父親還曾親自為她布菜。

「我吃不下。」她放下筷子，轉身出去。

夜色已深，江上靜無船影，暮煙如墨。

爹爹，大哥，她在心中輕喚，是女兒無能，六年來，不僅無法查出真兇，甚至把偌大家業敗落到今天這種慘不忍睹的地步，不但令自己受辱，也令九泉之下的父兄無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