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個星期後。

在床上睜開眼，環顧四周，看不到半個人影，一抹愁緒頓時襲上常可樂的心。

喬彬呢？

看不到喬彬，她感到有些心慌。

她衝出房間，要往婆婆的病房走去，但這家醫院太大，走了許久，她都找不著正確的路，好象一直在同一個區域打轉似的。

走得越久，她心裡就越焦躁，直至一道略帶急切的沉穩男性嗓音喊住她。

「彬！」回過頭，她看到喬彬，高興得漾出笑容。

「你跑到哪去了？」他只不過是離開房間一會兒，去跟醫生進一步了解婆婆的病情，回房后就不見她的蹤影，天曉得他有多擔心！

「我……」

「別再亂跑了，知道嗎？」他也明了現在的她思緒極度混亂。

「嗯。」

牽著她的手來到婆婆的病房前，他對她說：「醫生說婆婆的病情雖已穩住，但還在危險期，我已經從美國請來一個專科醫生，他一定可治好婆婆的。」

喬彬在知道婆婆的病情后，立即找上好友許寧生，透過他的幫忙聯絡，很快的，就找到醫治婆婆病情的頂尖專科醫生。

不過，專家來台需要時間，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抵達。

「嗯！」

常可樂重重地點頭，她絕對相信喬彬的過人能力，有他在，她心裡無窮的不安像是得到極大的舒緩。

「你不要擔心，知道嗎？」雖然心知她無法不擔心，但看到她那張憂愁的臉，他心裡更是不好受，「一切有我，沒事的。」

她再用力地點頭。

「我叫爸和媽回去了，醫院有我繼續守著就可以了。」

喬母情緒過於激動，繼續留在醫院，恐怕對她不太好。

「你若累了，也回家休息吧！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畢竟婆婆已經上了年紀，這回病情又來得如此的急，即便有一流的醫學專家來相助，喬彬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醫好婆婆，這場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完結，他怕常可樂會撐不住。

「不！」她堅決地搖頭。

萬一……婆婆真的不行了，她也可以趕上見她最後一面。

縱然樂兒不願承認，但事實終歸是事實，婆婆是老人家，捱不過病魔折磨的機率比一般人高多了。

「我要留在這！」

「好吧！」見她一臉堅定，喬彬也就不再多言。

她的心情，他也很明白，樂兒跟婆婆相處時日雖短，但她對婆婆的感情，絕不比他們喬家少。

「但你要答應我，如果真的撐不住，一定要聽我的話，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嗎？」他柔聲叮嚀。

「嗯。」

知道喬彬是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一陣暖意稍稍消弭了她心中巨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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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喬彬特別請過來的專科醫生抵達了，滿心期待的常可樂，一直密切注意著婆婆的病況。

「婆婆還好嗎？」她問剛見過醫生的喬彬。

「放心，沒事的。」他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容，「醫生正在試用一劑美國最新推出的藥物，應該很快就會見效。」

若不是喬家多的是花不完的錢，恐怕承擔不了聘請專家來台、以及高昂的醫藥費。

病魔，一向最欺負窮人！

「嗯！」相信喬彬的話，常可樂笑一個。

喬彬吁了一口氣。

「怎麼了？」

雖然他把疲憊掩藏得很好，但常可樂還是看出他累了。

「沒事。」不想增加她的擔憂，他笑了笑。

「不要騙我。」常可樂上前，柔聲說：「你好久沒合上眼好好休息了吧？」

婆婆病倒所帶來的眾多事情及責任，都由喬彬一肩扛起，再加上喬氏第一百貨，正逢往英國市場進軍的重要階段，身為總裁的他，更是不能把公事棄之不顧。蠟燭兩頭燒，他一定累壞了！

「我沒事的。」喬彬放軟聲音。郎使已經三天三夜沒好好睡過一覺，他還是一臉沒事樣。

「沒事才怪！」這次她不會相信他，「你給我好好的去睡一覺！」說著，她就想把喬彬強行拉到床上去。

「樂兒……」

他不能睡！跟查爾．萊恩的合作方案已進入最後的階段，在這重要的節骨眼，他必須緊盯著公事不放。

「我不管！」

這兩個多星期，常可樂不住地告誡自己，不能因心疼喬彬而出言阻止他辦公，可現在她再也忍不住了！

有哪間公司會把總裁搞得連好好睡一覺都不行的？她不要再看到喬彬為公事忙得團團轉的樣子！

「你要休息！」她強勢地說。

「樂兒，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還撐得下去，你可以放心……」在接管公司之初，他過過比現在更忙的日子。

「我不要聽！」

喬彬的話非但不能平息她的憂心，反而更加令她心疼！

在她還沒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般折磨自己了嗎？

「樂兒，我真的不能睡。」

「那……至少休息一會，不要碰公事，好不好？」她稍稍讓步。

「好，就五分鐘。」他笑一笑。

「不，十分鐘。」

「好，聽你的，十分鐘。」他順她一次意，「但以後你不準再啰嗦了，知道嗎？」

「嗯。」

喬彬來到沙發坐下，常可樂馬上沏來一杯熱茶。

「喝口茶。」熱飲可以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

「謝謝。」他輕啜幾口。

「我替你按摩一下好不好？」

「按摩？」

「對！我跟朋友學的，技術不錯唷！」

「老王賣瓜。」他笑一聲。

「真的！我沒有騙你。」她豎起三根指頭髮誓，逗得喬彬忍不住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我就准你為本少爺按摩吧！」他笑得更起勁，這些日子以來的疲倦感，彷佛因她而消失無蹤。

得到允許，常可樂站在喬彬身後，開始為他按摩。

她的小手在他額上、頭上來回按撫，力度與技巧並重，常可樂沒說謊，她按摩的技術真的不錯！

喬彬閉上眼，好好的享受她帶來的舒暢。

「怎樣？還可以嗎？」她試探地問。

「可以。」他回她一個笑容。

她愉悅萬分，更加努力地把所學的按摩技巧全施展出來。

「夠了。」過了一會，他開口。

「我弄痛你了？」

「不是。」他輕笑，「是時間到了。」指了指牆上的鐘，他和她協議的十分鐘休息時間，一秒不差的到了。

「你有特異功能嗎？」

她明明看他閉上了眼，怎麼可能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難不成他一直在心裡默數嗎？

「我一直都有特異功能、你不知道嗎？」

喬彬一向對時間很敏感，要做一個成功的商人，時間管理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又騙我！」常可樂不是傻瓜，知道他在騙她。

「咦？你也不是太笨嘛！知道我在騙你。」

聽出他的明褒暗貶，她氣得擊出一記粉拳。

輕而易舉地接住她這沒多大殺傷力的拳頭，喬彬對她眨了眨眼，「要打我，你還早得很呢！」

「哼！」

說不過他，打又打不中他，常可樂氣得鼓起雙頰，可愛的表情燃起了喬彬體內某處的火苗。

他猛地拉過她，在常可樂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封住了她那兩片誘人的粉唇。

常可樂根本無力反抗，只得任他予取予求。他……也是有點喜歡她的吧？

一吻終了，她已經氣喘連連，滿臉通紅，不曉得是因為缺氧，還是心臟跳動過於激烈，她有點看不清喬彬的表情。

喬彬像是想說什麼，但殺風景的敲門聲，卻在這時猛烈地響了起來——

「喬先生！」來人正是那個由美國專程趕來的專科醫生。

「怎麼了？」喬彬放開常可樂，問道。

醫生那麼急著來找他，一定有什麼事，希望不要是壞消息才好……

「病人醒過來了！」醫生很高興地告知這個好消息。

驀然接到這好消息的兩人，有一秒鐘的怔然。

「真的嗎？」喬彬再確認一次。

「是，病人的身體似乎對新葯不抗拒。」

「太好了！」兩人終於相視而笑。

「我們可以去看婆婆嗎？」常可樂問。

「可以，但不能太久！最多五分鐘。」

喬彬馬上跟她一起趕到病房，這兩個多星期，他們早就厭倦透過厚玻璃看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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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常可樂忍不住眼泛淚光，明明是高興萬分的事，但她就是強忍不住熱淚。

「傻孩子……」還十分虛弱的婆婆，有點艱辛地說了一句。

本來常可樂有很多話想跟婆婆說，可現在除了哭，她什麼也說不上來。

喬彬見狀，攬住她的肩，低聲跟婆婆說：「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治好你，但你必須努力跟我們一起打這場仗，直至大獲全勝為止。你也知道，我喬彬從沒輸過，你可不能讓我首嘗敗仗！」

老婆婆很淡很淡地笑一笑。不用回話，喬彬也知道她會撐下去。

又待了一會，探病的時間到了，喬彬拉著常可樂離開。

「別哭了，婆婆不是沒事了嗎？」

「嗯……」她點頭，但眼淚還是掉個不停。

她實在太高興了，等了十多天，身心受盡煎熬，終於被他們等到婆婆醒過來的一刻。

「好了，你再哭我就要生氣了。」

聞言，常可樂更努力地忍住淚水。

「我要打電話回家，把這好消息告訴爸媽，他們一定會很開心。」

「嗯！沒錯。」她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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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婆婆的病況日漸好轉，讓喬家三口跟常可樂都寬心不少。

得到醫生允許，每天他們都能探望她二十至三十分鐘。

「Ada，你看這是什麼？」喬彬拿出一張紙，「你到目前為止的醫療帳單，天文數字耶！」

「呵呵，你想跟我要錢嗎？」老婆婆復元得很快，說話不再斷斷續續，也不再模糊不清。

「若你再不快點好起來，我就要追加利息了。」

他裝出一臉奸商的神情，把常可樂逗得笑開了嘴。

閑聊了一會，老婆婆問起今天是幾月幾日，喬彬神色有異地回答了。

「啊……又到了這個日子了……」

本來氣氛還很不錯，可婆婆這一問后，病房裡的空氣好象瞬間凝住了。

「Ada，你什麼都別想，現在只要安心養病，知道嗎？」

「嗯……」老婆婆應了一聲，年老的嗓音帶著揮之不去的哀傷，「但……唉！我怎能不想，馨兒她……」

喬彬這次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婆婆的手。

稍後，兩人步出病房，喬彬一直很沉默，臉色也很難看，常可樂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怕觸及他的傷心處，問題就這麼卡在喉嚨。

「我送你回家吧！」不知沉默了多久，陰鬱的他終於開口了。

「不用了，我自已回去就可以了。」喬彬還有很多公事要處理，她不想耽誤他的時間。

「我說要送就是要送。」他語氣很強硬，有別於平日。

知道他心裡有事，她乖乖不回話，只是點頭，順從地跟著他走向醫院門口。

一路上！他都不發一語。

他一向把情緒掩飾得很好，可現在卻露出心事重重的樣子來，常可樂有點擔心。

回到家后，喬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見到他們回來，她笑了笑，但笑容中卻帶著陰霾。

喬彬和喬母都不約而同出現了異樣，常可樂已經可以猜到是為了什麼。

從喬府傭人們口中，她聽說過他有個妹妹——叫喬馨，已經過世了，但也僅止於此，其它更進一步的資料，她完全不知道。

喬馨的事像是喬府最高的禁忌，傭人也是不經意地漏了口風，才讓常可樂知道了喬馨的存在。

剛剛在醫院，婆婆也提到了「馨兒」這個名字，想必他們兩人的異樣，和她脫不了關係。

「婆婆還好嗎？」喬母問。

「很好，再靜心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可以出院了，之後只要定期吃藥和複診就可以了。」

「這樣就好。」喬母稍稍安心，但眉頭仍是微微糾著。

「媽，你身體不舒服，別在大廳坐著，回房好好躺一會兒。」

「嗯。」順了兒子意思，喬母點頭后，緩步回房。

「你也去休息吧！」喬彬轉過頭，跟常可樂說。

他現在心情很糟，極需要獨處。

「你呢？」她很擔心他。

「不要管我。」神情變冷，他倏地轉身離去。他知道他此刻在爆發的邊緣，他不想將氣發在樂兒身上。

「彬……」

「我說不要管我！」

他突然失控地大喝一聲，聲音之大，嚇得路過大廳的傭人差點拿不穩手上的盤子，知道當家的主人心情超差，大家紛紛腳底抹油，以免無辜掃到颱風尾巴。

一瞬間，大廳只剩下喬彬跟常可樂。

「對不起！」低頭說了那麼一句，她轉過身。

他的內心世界，她還是沒資格進入吧！

即使他吻了她，即使他們相處得非常愉快，她始終都是一個外人，一個不能跟他分享喜怒哀樂的外人……

然而常可樂沒走幾步，便被喬彬從背後抱了住。

「對不起。」他緊抱住她整個人，「留下來陪我。」

她停住腳步，只要他想，她很願意為他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