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是！」被他嚇人眼神這麼一看，她反射性地回答出這三個字。

穆天陽的眼神轉為疑惑，這小妮子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我不是故意撞上你的！」她可理直氣壯了。

嘖！笨到讓人懶得理會。穆天陽心想。

他繼續往前走，拐了個彎，走進一個大房間里，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正在裡面梳妝打扮。

那個年輕的女人從鏡子裡面看見穆天陽，立刻開心的把頭轉過來，一瞼笑咪咪，「我說你今天怎麼會……」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尹晨嵐像一隻小老鼠般地從穆天陽身後追上來，看見女人，尹晨嵐一臉驚愕。

但尹晨嵐還是有禮貌地向對方點了頭示意。

多麼美麗的一個女人，尹晨嵐心裡想，她簡直就像是從歐洲古畫裡面走出來的絕世美女，看了令人窒息。

「這女人是我今天晚上的女伴，」穆天陽簡單地向年輕女人說明：「我要帶她進去Kenzo．D裡頭找人。」

「找人？」年輕的女人用極為細膩的嗓音問：「你什麼時候變成「領台」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別挖苦我了。」穆天陽沒好氣地說。

年輕女人也懶得追問下去，便爽快地答應了。「身為今年度的時尚代言人，我是不會令你失望的．」

今年度的時尚代言人？這個頭銜真是偉大！這個偉大的人物，她好像在雜誌上有看過，好像……好像叫作……

「葉錦華！」尹晨嵐興奮地叫出她的名號來。

她衝上前去，抓住葉錦華保養得吹彈可破的細嫩雙手。

「你是我的偶像，天啊！你比雜誌上更漂亮一百倍，我愛死你了。我本來以為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聰明又漂亮的女性，可是我今天居然親眼見到了，我真是……真是太高興了。」她高興到一副眼淚要流出來的樣子。

葉錦華大概是尹晨嵐唯一比較認識的名人了。

葉錦華先是一愣，隨即就被尹晨嵐毫不掩飾的熱情給打動了。

多麼陽光，多麼地中海，多麼義大利呀！葉錦華看見她，彷彿像看到了家鄉的年輕姑娘一般，整個心都亮了起來。

「我喜歡她。」葉錦華看著穆天陽說：「交給我吧，我一定讓她成為今晚最出色的女伴，絕對不會丟你的瞼。」

「一個小時之後我來接人。」穆天陽說完，就走出更衣間。

葉錦華走到衣櫃前，刷的一聲拉開衣櫃，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了一長排美麗的晚宴服。

從春夏的雪紡紗，到秋冬的皮草一應俱全。葉錦華一件一件挑著，最後挑出了一件露肩晚禮服。

葉錦華愛不釋手地高舉起這一件晚禮服，非常陶醉地宣告：「昨天才搭飛機來的，Kenzo.D今年的新裝。就是它了！」

啊？不好吧？她還沒有露過背呢！看這件衣服沒幾兩布料，恐怕連大腿也很難完全包住。

「有沒有……」尹晨嵐小心翼翼地問：「布料多……一點點的衣服啊？」

「少聳了！」葉錦華霸道地對她說：「你剛才不是說很崇拜我嗎？那你就應該相信我呀！」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完，尹晨嵐已經被抓到試衣間去了。

五分鐘之後，試衣間裡面傳出尖叫聲：「什麼……」

「你是他媽媽……不可能！你看起來頂多三十歲。」

葉錦華甩著一頭秀髮從試衣間裡面走出來。

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聽到讚美了，可是被這樣讚美，她還是非常地樂。

「我是他媽呀。」葉錦華倚在梳妝台前照著鏡子，覺得自己美得有點過火、美得不像凡人。

沒多久，尹晨嵐從試衣間衝出來。

這……這怎麼出去見人呀？連她的睡衣都比這件晚宴服還要保守好幾倍呢。

她就為了找穆天陽而已，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呀？就連她那前八任男朋友，可也沒有瞧見過她這麼多肉的。

不過想起她的好友兼上司盧佳佳威脅她的嘴臉，她再怎麼樣也得犧牲下去。

坦白說，過去這一年，如果不是盧佳佳三番兩次「罩」著她，她可能老早已經回家吃自己了。

所以，她一定要完成這次任務！

一旁的葉錦華對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評估著：「除了胸部不夠大之外，比例還算勻稱。這簡單，加個胸墊就好了。」

什麼小？她還有B罩杯耶。

「我不要加胸墊，很奇怪。」可是，葉錦華根本不理她的抗議，執意替她改造。

一個小時之後，穆天陽非常準時地來敲門。

當他看見尹晨嵐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掉了。

之前那一頭散亂得像鬼、不直也不卷的蓬鬆頭髮，此刻已經整整齊齊地被挽起來，兩邊髮際也以電棒燙成可愛的卷度。

而她身上的晚禮服，讓她裸露出頸部和肩膀，顯得既可愛又性感。

這套晚禮服合台幣大概二十萬元，沒有想到除了他的母親大人之外，還有第二個女人，可以把這件衣服的線條和氣質表現得那麼完美？

女人還真是百變。

「還不錯。」他開口。

還不錯而已喔？她尹晨嵐活了二十三年，沒有這麼漂亮過耶！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能這麼漂亮。

什麼叫作「還不錯」？葉錦華聽到這種超級敷衍的形容詞，當下很想白她兒子一眼，要是沒有外人在，她就這麼做了。

可是，她是人家的「偶像」呢！形象不能不顧。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美女。」尹晨嵐一副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雖然心裡頗不是滋味。「這樣對我來說已經夠好了。」

穆天陽聽到尹晨嵐說出這樣沒自信的話，當場不客氣地白她一眼。

「我難道不能數落我自己嗎？」尹晨嵐仰起她的小臉，迎上穆天陽的白眼。

當然不能。穆天陽想霸道地對她說出這四個字，可是回頭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跟立場說。他只是……只是討厭她這一副自卑的樣子。

哼，算了。

「走了。」拋下這句話之後，穆天陽就率先走了。

帶她進入會場后，穆天陽就逕自去應酬了。

被拋下的尹晨嵐，坐了一陣子，已經坐不住了。

而且……她的肚子好餓，早知道找個穆天陽要找那麼那麼久，那她應該塞下兩個麵包才來。

可是她現在求助無門，因為把她送進來的那個好人，此刻已經不知去向了。

什麼嘛！自己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了，哪裡還能幫她找人？

她只好自力救濟，向前後左右的來賓們打探穆天陽的下落，但壓根兒沒有人理會她，也沒有人給她一個好臉色。

到最後，他們甚至在她身後偷偷地交頭接耳了起來。

「這女孩是誰呀？」

「我也不知道。」

「應該是誰家的千金吧？」

「看起來不太像。」一個男人嘻嘻哈哈地調侃著：「恐怕又是想要混入上流社會的雞，要巴住穆天陽的。不然，怎麼連這種場合都當菜市場一樣到處問人呢？」

雞？聽到這個字，尹晨嵐再也沉不住氣了。

她憤而把頭一轉，罵道：「那你們自己把這裡當菜市場一樣，吱吱喳喳的又是什麼，是鴨喔？」

頓時之間，男人的臉色鐵青，而全場除了受過專業訓練的Model之外，所有人的眼光也全都移向她這裡來了。

尹晨嵐發現大事不妙，滿臉漲紅，趕緊乖乖坐回位置上去。

「我是代表亞訊盟的公關尹晨嵐，有名有姓有正當職業，才不是雞咧！」她不甘心的喃喃自語著。

這一場騷動，遠處的辜佳成和Michel，也注意到了。

兩人的眼光紛紛看向尹晨嵐的方向。

「她好像……」辜佳成覺得是尹晨嵐，可是又不太確定。「好像是……」他連「尹晨嵐」這三個宇也不敢在MiChel面前提起。

而MiChel當然也知道辜佳成指的是誰。

「那女人可能已經昏倒在第五十層的逃生梯上了，不會是她的。」Michel面不改色地說。

穆天陽依然沒有出現，尹晨嵐於是跟著人群進入了另一個大廳。

「食物！」

一看到一整排的雞尾酒和熱食、蛋糕，飢腸轆轆的尹晨嵐馬上興奮地往前衝去。

她總算不會餓死了。

於是她開始左一手右一手地，彷彿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地開始大啖美食起來。

當她大約五分飽的時候，一抬起頭來，發現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正在瞪著她看。

當下，口中的食物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就說嘛，為什麼今天派對上有個那麼突兀的人出現？」Michel沒有想到，尹晨嵐她不但沒有昏倒在逃生梯上，還一副人模人樣地出席了這場年度盛會，簡直氣炸了。

而她身旁的辜佳成，臉上交錯著複雜的表情，好像高興，又好像不高興，怪異極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MiChCI伸出手拉扯她的衣服：「還有，你身上這套衣服怎麼來的？哇塞，還是高級平織的雪紡紗。你死定了！」

尹晨嵐為了護住這一身她的偶像的衣服，連忙咽下食物，解釋道：「是葉錦華的。」

Michel一聽，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居然……偷葉錦華的衣服……」

「我沒有！」

偷竊，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哪！一旁的辜佳成，覺得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一定得說句話。

「Michel,我相信晨……嵐……不會是……」

可是當他迎著Michel越來越冰冷的眼的時候。聲音就越來越小，再也沒有辦法把話說完整。

「我要叫警衛來把這個小偷抓走。」MiChel氣憤地說。「警衛呢？這裡有小偷啊！」

Michel「小偷」這兩個字一出口，不得了了，全場開始躁動，所有人莫不面面相覲著，好像是在問彼此：「誰是小偷？」

「我又不是，我真的……」尹晨嵐發現全部的人，開始因為她而喧鬧了起來，也顯得很緊張。她從沒有遇過這麼棘手的狀況！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細細尖尖的女聲從空中拋了出來，打破這尷尬的場面——

「是誰說要把我的客人抓走的？是誰膽子這麼大？不知道自己現在站在哪裡嗎？」

葉錦華很久沒有這麼生氣了。因為她很清楚她這個年紀的女人一旦生氣，臉上的皺紋就會多幾條。所以惹得她「終於」生氣的人，她可不輕饒。

等到走近，看見MiChel還揪著她的寶貝衣服不放，更是火大。

「MiChet，請你放手，這件衣服是我請Kenzo.D的設計師量身訂做的。你這樣侵犯我的衣服，我很不高興。」

葉錦華老早就對MiChel的囂張跋扈有耳聞，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妮子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可是活膩了？

這也好，她正好逮住機會，修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

MiChel一見「皇太后」駕到，連忙把手放開。

其實，也不需要葉錦華修理她，因為一堆見風轉舵，巴望著進駐「巴別」的企業主，已經爭先恐後地上前來「替天行道」。

「MiChel，你怎麼可以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就這麼衝動呢7這實在有失你貴為千金小姐的風範啊！」

「對呀，這位小姐看起來氣質涵養都那麼好，怎麼會是小偷啊？」不用懷疑，第二個發聲的正是剛才在新裝發表會上，嘲笑尹晨嵐是「雞」的那一位。

尹晨嵐斜睨著這個見風轉舵的男人，很想把剛才吃的東西都吐出來。有錢人都是這麼沒有節操的嗎？

「Michel，你應該給這位小姐道個歉才是。」

「MiCheI，你難道不知道經由葉小姐收藏過的衣服，在台灣可是無價之寶啊！」

這一件衣服？尹晨嵐低頭仔細瞧了又瞧。

無價之寶？拜託，她連拿來當睡衣都要考慮耶，這麼暴露。

不過，既然有機會「回報」MiChcI對她的一切，尹晨嵐說什麼也要加入。

她故意皺起眉頭，說：「好像有點脫線了耶……」當她這話一說出口，Michel就又被七嘴八舌地攻擊了一輪。

Michel儘管心裡再怎麼不爽，也很明白局勢已經大逆轉。

她收斂起那張晚娘臉孔，深深地對葉錦華一鞠躬，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客人。我只是因為看見會場上有人闖入，為了維護大家的安危，所以才衝動了些，請您原諒我，好嗎？」

「咳！」葉錦華看了她一眼。「我很討厭有人在我的派對上掃興，不管基於什麼理由。派對應該是高高興興的，而且這也是我葉某唯一的嗜好。現在，我想請令我掃興的人離開。」

她話一落，全場又繼續七嘴八舌地，贊同聲音此起彼落。

於是，Michel拉著辜佳成的手，便很識相地轉身準備要走。

「等等。」葉錦華出聲說：「請向我的客人道歉。MiChel，我聽說你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千金，怎麼連這點禮儀都忘了呢7」

MiChel無奈，又回來向尹晨嵐深深地一鞠躬。

而這個時候，尹晨嵐把下巴拾得高高的，故意裝出一副「人眼看狗低」的樣子。

「我會交代下去，你們二位，以後不會收到Kenzo.D的邀請函了。」葉錦華辜靜地對他們說。

被點名的兩人悻悻然的離去。

聞言，尹晨嵐藏不住滿臉的雀躍，她終於報仇了！

她轉過身向葉錦華道謝，緊接著問她：「對了，你兒子呢？」

不是用「貴公子」這個稱呼，而是說「你兒子」，可見得這個女人和葉錦華交情匪淺。在場的人聽見尹晨嵐的問話，都這麼猜測。

葉錦華嫣然一笑，說：「我不知道耶，你到處找找看啰。」

葉錦華暗自在心裡竊笑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個預感，她這個寶貝兒子穆天陽，八成要栽在這個女人手上了。

「真是的，」聞言，尹晨嵐面露不悅，「這傢伙明明說要幫我找人，又自己溜走，什麼意思呀……」

這……這……女人口中正念念有辭的對象，難道……是他們高不可攀、深不可測、既崇拜又敬仰的穆總裁穆老大嗎？

所有聽見的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而且也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女子刮目相看了。

「算了，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算帳。」尹晨嵐對葉錦華說：「我這身衣服先去換下來還給你，偶像。」

說完，人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偶……像？

她和葉錦華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人物，他們都沒有聽說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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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躲在這裡！被我抓到了吧！」

尹晨嵐一看到穆天陽，就忍不住開罵：「你看看現在是幾點了，你都還沒有幫我找到穆天陽。你的辦事效率很差耶！」

原來，方才穆天陽走到逃生梯旁的小窗子，專心欣賞著夜景。

沒想到身後會突然傳來一陣罵。

自從他的父親過世之後，再也沒有人會這樣指著他的鼻子罵，這女人果然scnec很差。

她不是說她是做公關的嗎？看起來一點都不合格。

他沒有回應她，默默的回頭，卻看見她的手裡提著一袋東西。

「你都不知道，裡面的東西有多好吃。」尹晨嵐打開她從派對裡帶出來的紙袋，一一數給穆天陽看。

「有奶油泡芙、起司蛋糕、藍莓蛋糕，還有甜甜圈。哇塞！這個甜甜圈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甜甜圈，你都不知道我一嘗到的時候，感動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她去打包派對上的甜點？不——會——吧？

穆天陽這下總算是大開眼界了。這些東西他已經膩到不行，而且，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會在派對上打包食物的。

這個女人是窮瘋了還是餓死鬼？

「對了，你幫我找到穆天陽了沒有？」尹晨嵐邊數著她的「戰利品」，邊問。

「沒有。」

穆天湯就是他，他要去里找他？

「你……真是不值得信任，我還以為你是我偶像的兒子，應該很有辦法的。」尹晨嵐抱怨道：「算了，也謝謝你對我的一番幫助，還讓你媽幫我修理了MiChel。」

修理？他那個不認老不服輸的娘，又幹了什麼事情了？

「走吧！」尹晨嵐拉起穆天陽的手，掉頭就走。

穆天陽一時傻住了，問：「去哪裡？」

「當然是找地方去享受這些美食啊！」尹晨嵐非常不耐煩地對他解釋：「不然等著被穆天陽發現我偷他派對上的食物喔！那我不就死定了？」

換成是別人，當然得死，可是她……還不一定。穆天陽覺得有趣，心裡這麼想。

「你為什麼要偷派對上的食物？」他邊被拖著走邊問。

「幹嘛說「偷」這麼難聽？」尹晨嵐說：「還不是為了你。我一整晚都沒有瞧見你，想說你應該沒有吃晚飯，才決定偷來給你吃的，我尹晨嵐還是第一次伸出三隻手耶。」

為了他？這世界上還有人怕他穆天陽會餓到？不可思議。

可是，這話怎麼聽起來這樣窩心哪？他突然停住腳步。

「你又怎麼了？」

「謝……謝謝。」穆天陽不善於對人說「謝謝」，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需要感激別人的。

因為，通常都是別人來感激他的。

「謝什麼？我們非親非故，你這樣幫助我，我當然得報答你啊。我們這個社會可需要一點溫情呢！這樣你以後才會再去幫其他人。如果我對你的幫助表現冷淡，你以後就不會去幫助別人了。」

幫助？什麼是幫助？對他穆天陽來說，從來就只有利益交換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