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凌劍三天沒有回來,他估計素梅一定已趁著這個機—回到阮家,或者駱家去了。她既已離開,他也不明白自己何還要回到這裡。

三天前,他出了門,就直直闖進倚情樓,一張五百兩;銀票往風韻猶存的鴇娘臉上一摔,攬住離他最近的十幾個姑娘中最標緻的那兩個,在鴇娘的點頭哈腰、嬌笑吟吟。姑娘們的羨慕、嫉妒中直入二樓雅房。

三日里,他一直待在倚情樓,醉卧美人膝,卻不曾碰,,那兩位姑娘。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只要他對那兩位姑娘稍微親熱,腦中就會不斷浮現素梅珠淚盈盈的凄楚模樣。

於是,他選擇爛醉,卻又遺憾地發現,無論他身在何處、是不是清醒著,仍是惦著她,念著她。

所以三日後,他仍是回來了,帶著一身疲憊與思念。

也許,潛意識裡,他已把與她共處許久的這個小院當作了家,在外頭累了、倦了,最終還是要回來這裡。

也許,他依然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仍留在這裡等他,沒有離開。

凌劍回到小院,剛推開門,就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屋中沉靜清冷得讓人害怕,但他卻清晰地感覺到房中有人。

輕輕推開素梅的房門,心如擂鼓地掃視著屋內。

房中一切仍維持著三天前他離開的模樣——竹簾輕垂,遮住所有光線,顯得陰暗清冷,木椅的碎屑撒了一地。

他走到床邊,立即心疼地發現,素梅只著了件單薄的褻衣,蜷縮在床榻一角,她的臉龐深埋在屈起的雙膝間,烏黑長發披泄在纖弱肩頭,更顯出她的嬌小羸弱。

「素梅?」他試探地輕喚,她卻毫無反應。

觸上她的手臂,他赫然發現她身上肌膚燙熱得嚇人,急切地想拉起她檢視她的情況。

誰知他才剛握住她的手臂,她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驚叫一聲,甩開他的手,爬往床的另一角。

」素梅,你怎麼了?我是凌劍啊!」凌劍皺眉,對縮在床角的素梅說道。

乍然聽見「凌劍」兩字,素梅抬起一對泛著水氣的迷濛眸子往他瞧來,嘴裡喃喃地念道:「凌劍?凌劍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話猶未完,她已一把抓住他的雙臂,撲進他的懷中,訴苦般嚎啕大哭,像個傷心的孩子。

凌劍霎時呆住,一顆心瀰漫著酸楚。

緊緊摟住她熾熱纖細的身子,感受著她的眼淚、她的失望、她的寂寞、她的悲苦、她的深情……他的心也狠狠抽痛。

痛哭良久,久得凌劍以為她就要將一生的眼淚都流盡時,他的懷中傳出她哽咽的輕語:「我要回家,送我回去吧。」

他不知道這是她清醒的要求,抑或只是昏迷的夢囈,他握住她的肩膀,緩緩把她推到他能清楚看見她表情的距離。

她紅透的雙眼已止住了淚水,正靜靜注視著他。

兩兩相望,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劍咬著牙放開了她,看她虛弱的身子因失去他的扶持而輕輕一晃,差點摔倒,他一心軟,幾乎就要伸手扶她,但他立時退開兩步,與她遙遙對視著,緩緩道:「好!我明日就送你回阮家。」

他的語氣平靜至極,沒有絲毫不舍,更沒嘗試挽留。

語畢,他決然轉身出門離去,不再回首。

房門砰然合上,那聲響彷彿敲在她的心底,一直縈繞不去。

素梅頹然軟倒床上,她的臉上,是冷冷的淚水伴著無可奈何的凄然苦笑。

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凌劍送素梅回到阮府,已是六天後。

他雇了一頂軟轎給她,自己則緩緩走在轎旁相陪。

他在轎外,她在轎內,雖僅隔著薄薄一層轎壁,卻恍如隔了千山萬水一樣遙遠。

路再遠,也終有到達的一刻,軟轎終停在阮府門前。

凌劍掀起轎帷,素梅抬起眼,兩人視線有片刻交纏。

「到了,下轎吧。」他冷冷打破瀰漫的暖昧。

如果此刻他開口挽留,要求她跟他走,她會天涯海角隨他浪跡飄?白去嗎?她沒有答案。

他移開眼,視線越過她的身子,落在不知名的遠方。

素梅走出軟轎,一眼望見矗立面前的巍峨宅第,朱漆的大門緊閉,高高懸著的匾額上題著「阮府」兩字。

這裡就是她生長了十幾年的家。嘆了口氣,素梅發現她居然並不是那麼想回到這個金絲牢籠,在她心中,西湖畔的小院落反而更像是她的家。

也許是因為那裡有他吧?想起這六日來,高燒不斷的她若沒有他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只怕現下已到黃泉去陪伴娘親了。

視線悄悄瞟向冷然立在身邊的凌劍,在瞧清他無表情的面容后,她期待的心微微受傷。

「到了,你還不快進去?」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冽如冰。

幽怨的視線在他身上糾纏片刻,素梅咬著唇,走到門前,舉起手剛要拍門,卻又不舍地猶豫轉身。

她怔怔望向他,失望地瞧著他招呼著轎夫匆促地轉身離去。

他竟連一聲告別都吝於給她!?竟真的如此絕情!?

素梅咬著唇,嘴中漸漸嘗到咸澀的血腥味。

凌劍高挺的背影已完全消失在街角,她卻猶痴痴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她的神魂、她的力量似也被他一併帶走了。

朱漆大門咿呀一聲,開了一條線,一個丫鬟模樣的年輕女子提著個籃子走了出來,看見痴然立在門外的素梅時,大吃一驚。

「小姐!是你?你怎麼回來了?姑爺呢?他沒陪你一塊兒回來嗎?」婢女幽蘭一把拉住素梅,就吱吱喳喳地提了一籮筐問題。

素梅回過神來,看清站在面前的幽蘭后,恍惚輕喚:「幽蘭……」

一言未畢,她已軟軟癱倒在幽蘭懷中。

幽蘭嚇得魂都沒了,丟開手中的籃子,扶住素梅,扯開了喉嚨,朝府內嚷:「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暈倒了!」

傍晚時分。

素梅虛弱地睜開乾澀的眼,恍惚記起暈倒前的一切——她與凌劍是徹底的完了,不論是生離或是死別,她與他將再無相見之期。

心碎神傷排山倒海般湧來,她難受地再度合上眼。

驀地,身邊傳來幽蘭關切的探詢:「小姐,你醒了?」

不願幽蘭再為她擔心,素梅睜開眼,微微一笑,卻虛弱凄清得令人更加心疼。

「我沒事。」

握住她的手,幽蘭坐在床沿,滔滔不絕地說道:「還好小姐你醒了,真是嚇死奴婢了。本來李管家說要給你請個大夫的,但是夫人不肯,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你已經是駱家的人了,沒道理讓阮家給你出錢請大夫。真是刻薄成性!」

幽蘭不屑地撇嘴,忙又追問素梅,聲音里透著濃濃的關切:「對了,小姐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搞得這麼狼狽、這麼憔悴?是和姑爺吵架了嗎?還是他對你不好?他欺負你了?」

素梅愕然。「姑爺?你說的是誰?」

換幽蘭愣住了。「還會有誰?當然是駱家的大少爺,小姐你的夫婿駱子言啊。」

駱子言?素梅頭疼不已地撫著額頭。

「夫婿?我和駱公子什麼時候成了親的?」

「一個多月前,你從白雲庵遇險歸來,就按照原定婚期和駱少爺成親了啊!小姐,你到底是怎麼了?」幽蘭狐疑地打量著她。

素梅急切地抓住幽蘭的雙手,沉聲命令:「幽蘭你立刻把你知道的,我從白雲庵回來后發生的事,統統告訴我,一點也不要遺漏。」

幽蘭雖感奇怪!但還是聽命把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大小事情,巨細靡遺地說了一遍。

「我明白了……」素梅低低呢喃,臉上的神色怪異至極,似是解脫,又似是感激。

」幽蘭,去請我爹和二娘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稟告。」

「是,小姐。」幽蘭覺得奇怪地領命去了。

不久,阮老爺和阮夫人來到素梅房中。

「爹,二娘!」素梅忙到門前躬身行禮。

「素梅,你有什麼事要跟咱們說?不是二娘說你,成了親的人隨便往娘家跑,別人會說我和你爹不會管教女兒的。」阮夫人一進門就誇張地嚷著,唯恐別人意識不到她的存在似的。

阮老爺卻只是默不作聲地點頭坐下,他深鎖眉頭,對阮夫人的刻薄言語毫無表示。

看在她為阮家生了個兒子的分上,能睜眼閉眼的,他也就懶得說她。況且,依她那不饒人的性子,一張嘴比刀還利,他說一句,她可以十句、百句的頂回來,為求耳根清凈,還是少開口為妙。

屁股才剛沾到椅子,端起素梅端上的清茶,阮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懷疑地挑眉問:「素梅,你該不會和子言出了什麼問題吧?回府前也不先遣個人來通知一聲,難道子言把你休了?」最後一句問話,她幾乎是用驚天動地的音量嚷出來的,只怕整座宅子里的人都聽見了。

素梅紅著臉,垂下頭,小聲道:「二娘,不是你想的那樣。」

阮夫人立時放下了高懸的一顆心,造作地輕拍著胸口。

「不是就好,既然這樣,那你待會兒就回駱家去吧。既已出了閣,你就是駱家的人了,老往娘家跑,子言的面子可掛不住。你娘不在了,我身為你的二娘,就有責任教導你為婦之道。出嫁從夫,你一定要事事聽從子言,以夫為天,如此方是……」

她還想繼續嘮叨下去,素梅卻已聽不下去了,忙道:「二娘,不是的,你聽我說,其實嫁人駱家的並不是我!」

素梅的一句話比晴天霹靂還更驚天動地,阮老爺和阮夫人雙雙震驚地望著她,阮夫人手中的茶杯甚至翻倒在懷中,她跳起身來,驚呼連連地用雙手拍打著衣襟、裙袂上的茶葉、水漬,滿身狼狽。

素梅忙上前用手絹為她輕輕揩拭,她卻不領情地一把推開素梅,怒道:

「走開!你方才說的是什麼鬼話呢,好好的開這種玩笑,害我潑了一身!老爺你也不好好說說她,都是你把她給寵的,這話要是有一絲風聲傳到親家的耳朵里,咱們該作何解釋?你呀,真該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了!」

素梅委屈地退到一旁,垂著頭,默不作聲。

「素梅,你……」阮老爺猶沉浸在素梅方才驚人的宣布中,久久說不出話。他知道溫馴、乖巧的女兒絕不會不負責任地胡言亂語的。

「老爺,我先回房換件衣裳去。」

阮夫人扯著衣襟,狠狠瞪了素梅一眼,也不等阮老爺有所表示,就罵聲連連地出房去了。

「哼,弄得我一身濕答答的,難受死了。過幾日就是除夕了,還這麼觸我霉頭!死丫頭,一天也不給我安分日子過……」

阮夫人的嗓音越來越細微,最終消失在迴廊遠處。

阮老爺握住素梅的手,頭一次用慈愛關切的語氣對她輕聲道:「素梅,現在你二娘不在,這些日子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受了什麼委屈,你都跟爹說,爹會為你作主的。」

自娘過世后,頭一次感受到父親的慈愛,素梅感動得哽咽不斷,無限的委屈一齊襲上心頭,她悲呼一聲:「爹-——」便撲人父親懷中痛哭失聲。

阮老爺輕拍她肩背,許久了,自髮妻如珠過世后,他從未與素梅如此親近過,想不到頭一次,卻是在這般情況下。

「素梅,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跟爹講,不用怕,天大的事爹也會幫你。」他柔聲詢問。

緩緩止住眼淚的素梅又是心頭一酸,她抽泣著,把這一個多月來的遭遇半點不漏的娓娓道出,最後才說:「所以女兒猜想,嫁人駱家的一定是胭脂姑娘,那天她受了傷,駱公子定是誤把她當作是我而救了她,又陰錯陽差把她娶過了門」.

阮老爺沉思片刻,皺眉道:「應是如此,但錯已鑄成,那個胭脂既已人了駱家的門,這些日子來卻又沒言明身份,看來定是看上了子言的財勢,只想弄假成真、飛上枝頭。依爹之見,就由爹送你去見子言,拆穿那個女子的身份,還你應得的一切。」

「不,爹!你知不知道胭脂姑娘是誰?她就是小姨的女兒,當年倖免遇難的林家遺孤絳雪啊。」

阮老爺驚愕得再也無語。

素梅續道:「當年咱們都以為她一定是凶多吉少了,誰料她卻能安然度過大難。這些年來,絳雪一定受了很多苦,如果她真喜歡當駱家少夫人的話,那就讓她用我的身份,繼續留在駱家好了。」

「什麼?這怎麼可以?」阮老爺急道:「那你的終身呢?又該如何?何況絳雪的遭遇並非是我阮家造成,你娘已因此而與我們父女天人永隔,難道還不夠?還要賠上你的終身幸福?」

「絳雪一定不是故意冒用女兒的身份,當日她親眼目睹女兒摔下懸崖,定是以為我已死了,才會將錯就錯留在駱家的。爹,女兒經過這次的事,早已把男女之情看破,只求能終生伴在娘親墓旁。爹,你就成全女兒吧。」

面對如此善良乖巧的女兒,阮老爺又怎說的出一個「不」字?他點了點頭,看著女兒蒼白的臉龐展露開懷的笑靨,像極了她的母親。

「好,爹答應你。那麼爹明日一早就送你到孤山的別苑暫居,省得你二娘大嘴巴,把這事宣揚得路人皆知。等爹想到兩全其美的法子,再接你回來,可好?」

「謝謝爹!」素梅感激地哽咽,眼眶已紅透。

「那只有暫時委屈你了。」阮老爺緊緊握著女兒的雙手,喉間也哽住了。

這個女兒不只承襲了如珠的好容貌,也承襲了如珠悲天憫人的好心腸,上蒼怎忍如此苛待她?阮老爺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為女兒做點事。

過幾日就是除夕夜了,阮老爺暗自決定,等過完年,就去駱家找駱子言問清楚這一切,看他要如何處置這件事,總之,絕不能讓他虧待了素梅。

素梅只帶著幽蘭一個丫鬟,就悄悄搬到孤山的別苑。不知不覺間,已在這裡過了好幾日平靜無波的日子。

這座別苑是阮家名下的產業,久無人居,只雇了一名又聾又啞的老人看守著,年深日久下早已荒草漫天,庭園荒蕪。

這幾天里,她很少想到凌劍,每日忙著洒掃庭院、整理花木……把本該幽蘭做的工作全都搶著做完了,急得幽蘭直跺腳,但她只是溫婉淺笑,讓人無法對她生氣。

忙碌了好幾日,終於到了除夕。一大早,素梅就要幽蘭陪她出去。

她脫去一身華服,換上普通的荊釵布裙,素凈得就如枝上新綻的白梅。

兩人沿著西湖畔緩緩而行,轉進一條小巷,直走到底,停在一座小小的院落前。

「小姐,你認識這家人嗎?」幽蘭訝異地問她。

素梅沉默著,仿似沒有聽見,只靜靜注視著兩扇緊合的木門出神。

幽蘭也貼心地不再出言打擾,只默默伴在一旁。

良久,素梅捂著胸口,忍住將滴落的淚珠,輕輕道:「咱們進去瞧瞧。」

幽蘭為難地望著緊鎖的門扉,正欲拍門,誰知緊合的木門應聲而開,原來只是掩上,並沒落鎖。

「小姐,原來門沒有鎖呢!」她驚喜回身,扶著素梅走了進去。

進了門,幽蘭兀自念著:「這家人可真稀奇,居然也不鎖門,難道這世道真能夜不閉戶?要是有盜賊、偷兒摸了進來可怎麼得了?咦,小姐,你怎麼知道這屋子沒有上鎖呢?你認識這屋子的主人嗎?這裡住的是什麼人啊?」

素梅沒有應她,只默默任思緒飄到過去那些有他的日子裡。

與他相處一段時日,她記得他從不鎖門,房門對他來說只是虛設,這個習慣果然並沒改變,而她也得以輕易地登堂人室。

素梅一間間屋子地看過去,每間屋子裡都沒有半道人影。曾屬於她的卧房裡,那張被他一腳踢碎的椅子,仍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

戀戀地逗留著,她最後停在他的房間里,空氣里彷彿還瀰漫著他的氣息。

屋子裡所有的傢具上都鋪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像是有好些日子沒人居住了。

她走了以後,他也離開了嗎?

幽蘭不耐煩地四處走動,摸摸這裡,瞧瞧那裡。

「小姐,這裡好像都沒有人住,你到底在瞧什麼啊?」

素梅依舊沒理她,幽蘭嘆了口氣,不再言語,靜下心來耐心等待,心中卻浮起無數問號,她實在不明白這破房子有什麼好看的,小姐竟瞧得那麼入神,一副留戀難捨的凄切模樣。

時間過了許久,素梅仍是坐在房裡唯一的床榻上,伸手撫著床上柔軟的棉被,黯然神傷。

那個令人心碎的雨夜,她就是在這張床上把自己給了他,直至今日,她仍不後悔。

幽幽嘆息,一滴清淚無聲地滑落在棉被上,浸出一片淚跡。

壓抑了許久的思念終於爆發出來,席捲了她所有思緒。再也無法禁錮的淚水衝出眼眶,大滴大滴地沿著她蒼白的臉龐滑落,在棉被上印出一大片相思的痕迹。

趴在桌上打盹的幽蘭偶一抬頭,驚見素梅滿臉的斑駁淚痕,嚇得她跳起身來,奔過來問道:「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她忙抽出一方手絹,輕輕為素梅擦拭。

素梅陡然緊緊抱住幽蘭,把臉埋進她的懷中,痛哭失聲。

半晌,破碎的嗓音從幽蘭懷中傳出:「幽蘭,我真的……真的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幽蘭不知道她口中的「他」到底是指何人,不知內情的她,只能不著邊際地在腦中搜索著安慰的言辭,來勸慰悲痛莫名的小姐,可惜她再怎麼能言善道,也絲毫緩解不了小姐此刻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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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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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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