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蓮燈後傳 第十一回

行蹤通天

綠孩兒和羊牯子走了兩日，來到一山頭，卻遇到了一班武僧正攔在道上。為一位膀大腰粗的武僧喝道：「你必定是牛魔王之女了吧？」前兩日與幾位道仙一戰，並沒費多少氣力便得勝，綠孩兒豈會將這些武僧放在眼裡，便大聲應道：「正是！你欲擒我怎的？」武僧道：「我乃玉台寺神僧慧法，聞得紫雲觀道長通報，在此等你多時了，還不快束手就綁？」

綠孩兒冷冷一笑，道：「就憑你們？道行也沒多少，紫雲觀的幾位自稱是仙人的道士被我擺平了！你們出家人，難道還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慧法道：「那也要看是多了什麼事，降妖伏魔、普渡蒼生，我出家人又豈能置身於事外？九oo年前早有孫悟空作榜樣！」綠孩兒：「就算我是牛魔王女兒，但也一身清白，不曾害人為禍；你們口口聲聲普渡眾生，難道就應該這麼對我么？」慧法道：「對你妖魔孽種，何需留情？」

綠孩兒大怒道：「我看你名為捉妖，實為報功；貪念如此之重，何日方可成正果？」慧法惱羞道：「你少廢話！」綠孩兒心想，他乃佛門之人，或許能知道爹爹現在身在何處；看來地界各派道佛已互相通報我行蹤，我先制服他，逼他說出來，也免得一路上去普陀山的麻煩。綠孩兒右手一使勁，手背上的寶劍紋身頓時閃起光亮，一道閃電劃過，她手上已抓著一把寒光逼人的寶劍了。

慧法揮舞鐵棍，向綠孩兒掃過來。綠孩兒使勁一劈，鐵棍竟被削去一截。慧法大驚，急忙退後，綠孩兒冷笑怒視著他。她已知手中寶劍靈性，揮舞起來更得心應手。慧法硬著頭皮舉棍一個泰山壓頂，綠孩兒迎棍劈去，寶劍將鐵棍從中間破開，勢如破竹，劍刃直劈到慧法抓棍之處。慧法忙鬆開手，嚇出一身冷汗，撒腿施展輕功就跑，對眾武僧說：「快回去向師祖報告！」眾僧也都跟著跑。

綠孩兒跳上前，一把將他扯住，喝道：「我爹爹正是被你們佛祖鎮壓，如今他身在何處？快如實說來！」慧法已嚇得屁滾尿流，忙道：「女菩薩饒命！」綠孩兒不禁哈哈大笑：「剛才還叫我小妖精，現在又稱我女菩薩了。我本沒想著殺你，可一想你剛才那囂張樣，不殺你倒難平我心口之氣。」

慧法連連叫道：「女菩薩饒命，我也是奉命在此守候，無心與你作對。」綠孩兒笑道：「你把我爹爹鎮壓之地說出來，我便饒你！」慧法：「此乃上界佛爺們所為，我下界一個僧人，如何知曉？」

綠孩兒相信他所說實話，也不逼問，一腳把他踹開，道：「那你師傅、師祖可知？」慧法：「這我就不曉得了，不過，也應該不知。」綠孩兒：「廢話少說！快帶我去找你師祖！」慧法只好帶著綠孩兒和羊牯子往玉台寺走去。

遠遠見到綠樹深谷中，一玉白的山寺，羊牯子忽覺得有些頭暈，邁不動腳步，於是對綠孩兒道：「少主，我走不動了……」綠孩兒見他有些痛苦的樣子忙問何事。羊牯子：「嬤嬤早就和我說過，在深山裡，卻遇到寺廟，便不可近前……我已感到……」

綠孩兒：「你感到什麼？」羊牯子：「這寺內象是有降妖之器，一波又一波襲來，你感覺不到么？」綠孩兒搖了搖頭。羊牯子：「少主還是小心點，不如我們不去了！」綠孩兒：「什麼向你襲來？你說清楚點，我怎麼感覺不到？」羊牯子捂著頭，道：「我覺得頭暈……」

綠孩兒：「我可真沒你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若不然，你一邊躲起來，我去去就回！」羊孩兒捂著頭，躲在路邊一石塊之後，才覺得松馳些。那些武僧先是愣在那，見此情形，似乎明白了什麼。慧法雙手合十，道：「阿彌托佛，定是佛祖、觀音庇佑我等。」朝其他武僧遞個眼色，一哄而跑，朝玉台寺而去。綠孩兒見狀，也緊跟著沖了過去。

和尚們見綠孩兒追過來，加快狂奔。邊跑邊喊：「妖怪來了――！妖怪來了――！」綠孩兒還不會騰雲駕舞，也不會輕功，竟追不上，快到寺門前，她大喝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都給我站住！」眾和尚象是中了定身術，都不敢動了。羊牯子也跟著追了過來，道：「我頭越來越暈痛了，那道士撒得降妖粉也不曾令我如此難受。少主不可再去！」

綠孩兒：「我可真的沒事！」羊牯子想了下，笑道：「必是少主和佛門有緣。」綠孩兒：「那你就在寺門外等等我，待我去會會他們師祖。」羊牯子點了點頭，道：「我就在這等你。若你半個時辰不出，我就殺進去！」綠孩兒搖頭：「若是我不出來，你應該快走！」羊牯子也搖頭：「我豈能丟下少主，獨自逃走？」綠孩兒：「你當回去報知姐姐和叔叔來救我才是。」羊牯子：「這又何苦，少主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慧法卻上前拍門道：「快開門，我回來了。」裡面的守門的和尚開玩笑道：「慧法師兄，你沒被那妖怪吃了？」綠孩兒瞪了一眼慧法，慧法只好道：「我沒事……」大門「吱嘎」一聲開了，裡面的和尚一見綠孩兒先是怔了一下，見她頭頂上長著兩隻牛角，撒腿往裡跑，並大叫道：「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玉台寺里的一眾師祖、法師正在殿內議事，聽聞小僧叫喊，一起走了出來。慧法上前，行禮道：「師祖，這……綠孩兒追上門來了。」綠孩兒迎上前道：「眾位師傅，我原本並非有意來貴寺，卻被你們引了過來。既到此，也並非滋事，卻有一事相詢。」為的一位白眉師祖道：「那就請到殿內敘談？」綠孩兒：「請吧。」

綠孩兒隨眾僧進了大雄寶殿，但聞見殿內香霧繚繞，殿堂中，金身如來佛祖靜然安態。眾位打座坐下，白眉問：「何事？請講。」綠孩兒：「我父親牛魔王在9oo年前被佛門鎮壓，如今身在何地，卻是不知，只想師傅相告，我即離去。」

白眉師祖道：「你要尋救他？」綠孩兒抹淚道：「我自出世，就從未見過父母；母親生下我后即亡故……」白眉師祖道：「阿彌托佛，你母親已亡故？她不是修禪么？我聽聞她生前曾得大唐高僧三藏點化，修禪悟道。怎麼會……」綠孩兒：「她若在世，還輪得到我來尋父？」

白眉師祖旁邊的一位半白眉師祖問：「她修禪之前，修行不知幾萬年；修禪亦有九oo年之久……」綠孩兒插嘴道：「我也算與佛門有些緣份。今日尋父，但想向佛祖求情，放他出來；若佛祖不肯，我們父女見上一面，也了卻心愿。」

半白眉：「按理說，道行深厚，怎會……」綠孩兒：「這我如何曉得？師傅們少問她，快將我爹身在何處，話與我知吧！」白眉：「若問你父親被鎮壓何地，我等……如何知道？」綠孩兒：「你們佛門中人，資歷也老，怎會不知？」白眉：「出家人不妄語。」

綠孩兒聽了，獃獃地坐著。半白眉：「你真是牛魔王之女？」綠孩兒：「小兒嘴裡真言，更勝佛戒。孩兒尋父，何須妄語？」眾僧聞之面面相覷，皆露驚異之色。

綠孩兒：「罷了，知也罷不知也罷，既說不知，我就告辭了。到南海普陀落伽山找我哥哥去！她出家已九oo多年了，資歷比你們都老吧？況且又是觀音座下善財童子。」說罷轉身即要離去。

白眉：「小施主請留步。」綠孩兒驚喜，道：「師傅何事？」白眉：「貧僧建議你，還是不要尋他了。」綠孩兒：「不尋他，不尋誰？我哥哥還是爹爹？」白眉：「都不要尋了。」綠孩兒：「為何？」白眉：「貧僧不便多講。」綠孩兒：「不講便不講，亦無需你多講。說書的老先生都說了，我爹是天廷重犯，我找他無異於惹禍上身！是吧？」

白眉不置是否，卻道：「小施主與佛有緣，就在此留幾日吧。」眾僧大驚。綠孩兒：「我與佛有緣？哼，當然有緣了！我爹被佛門鎮壓，我哥哥做了善財童子，我娘修禪后才生下我。莫非你要我出家？」白眉：「施主日後或會這麼想吧。」綠孩兒：「你想都別想！還說我想！」即朝寺門走去，拉起羊牯子去了。

見兩小妖走遠，眾僧來到禪房。半白眉卻先問：「師兄開始並無稱呼她，方才為何稱那小妖為小施主了？」白眉：「阿彌托佛。孔聖有言：有教無類。佛門普渡眾生，豈分出身？」半白眉：「只是，這小妖的爹可是牛魔王啊！」

白眉：「方才，我引她入大雄寶殿，就是想借金身佛祖的佛光把她壓制住。可她，卻絲毫不受影響，足見其心之無邪。而且其母生前懷她時，亦在修禪；足可見此妖與我佛之緣。若是其他小妖精，莫說走入殿內，就連寺門也不敢進。」

半白眉微微笑道：「佛祖和斗戰勝佛（孫悟空）收降她爹，觀音收降她哥，施檀功德佛（唐僧）善化她娘；若師兄能收降她，也該並駕佛字班了！」白眉：「修佛在於心，豈能在於名？」半白眉：「師兄指教得是。不過，此事非同一般，且不說宏揚佛法，還是將此事報知上界菩薩吧？」白眉半閉目，未作回應。

半白眉道：「牛魔王被鎮壓9oo年，他女兒招搖入人間，竟為尋父。今日她尋上本寺，雖說並無滋事，但日後，也難說闖出什麼禍事來。本寺看來是無力將她收降，也要報知上界菩薩，由他們來定奪。」眾僧都一致點頭稱是。白眉閉目，未作言。

按照本寺規矩，白眉不出面不表態的事，都有半白眉師祖定奪。於是半白眉即命一文僧取符紙將綠孩兒尋父之事寫好，來到觀音殿，拜禮之後，即將符信燒了。

再說靜太三師兄弟回到了紫雲觀后，靜乙道：「師兄，牛魔王之女來人間興災為禍之事，是否要報太上老君？」靜太道：「她只是輕傷了你們幾位，亦不能說興災為禍；再說，她亦是被迫自衛……」靜乙：「照師兄之意，是不上報了？……」靜太不出聲。

靜丙道：「師兄，我認為此事不可不報。牛魔王之女本意我等已十分清楚，是要尋訪牛魔王。她若尋父途中興災作禍，上仙追查下來，我等如何脫得了干係？再說，祖師爺因此事若肯下界，我等亦可有機會一睹風采，聆聽訓教，得其真傳！」靜太：「那就如實彙報吧。」靜丙：「是。」

靜丙和靜乙來到祭奉太上老君的三清殿內，用一符紙將牛魔王之女下界人間興災作禍、傷及道家子弟之事加油添醋地渲染了一番，並恭請太上老君下界捉妖。寫好后，靜丙和靜乙燒香向老君神像拜了幾拜，然後就將符紙燒掉。

卻說這三位都是剛入仙道的道人，雖說已有些不尋常的法力，但畢竟有限。太上老君居住在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宮中，這些小仙哪裡去得了？亦未夠資格向老君直稟。

再說靜丙寫的那副符紙信被燒掉后，就被傳往了兜率宮中。負責收信的小道童接信后，見上面還附著三根雞毛，知道緊急，便急忙帶入靜修殿中，呈與老君。老君看畢，蹙起眉頭想了一下，吩咐童子道：「把青牛叫來。」這青牛是何人物？即是老君的座騎。

青牛雖是座駕，跟隨老君多年，亦得道成仙，本事可不小哩，他鼻上的牛鼻環，可是太上老君數一數二的寶貝――金剛琢。孫悟空大鬧天宮時，正是被太上老君用金剛琢打翻，並擒住。唐僧當年西天取經時，就被這個下界成妖的青牛用金剛琢收了金箍棒；孫悟空又請遍了天界天兵天將，但所有的武器法器都被青牛收去了；最後得如來暗示，孫悟空才勞煩老君親自將他降伏。

不多會兒，青牛便走入殿內，向老君行拜禮。老君道：「今日收到下界紫雲觀的弟子傳來的急信，」他說著將信遞與青牛，道：「信中所言，似有紕漏；或許是因為下界弟子法力有限，分不明是非。你就代為師下界一趟，看清個真假。」青牛聽命剛要走，老君叫道：「回來，為師有一句話你且記：該如手時就出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青牛領命去了。

青牛下界來到紫雲觀大門外，大聲叫道：「紫雲觀主持及眾弟子聽令，我青牛奉太上老君旨意，特來助你等擒妖降魔――！」聲如洪鐘，整個道觀的道士們都聽得清清楚，都急忙整衣理冠，集中在內庭廣場，由靜太三師兄弟帶隊走出觀門。靜太迎上前施禮道：「不知青牛大仙駕到，有失遠迎。大仙請！」青牛隨三位道長進了道觀。

一杯香茶喝下之後，青牛問道：「你等所報之事，似有誇大吧？」靜太看了一眼靜乙和靜丙，靜乙和靜丙都有些不安，靜丙道：「小仙所報之事，都是親眼所見……還有聽人間百姓所述，焉能說不屬實？」青牛：「百姓死傷如何？」靜丙：「只聽說兩妖吃了人，可能連骨頭也嚼了……無屍無骨，也難以查清到底有多少人……」青牛笑道：「出家修行，貴在耳清目明，無有貪慾雜念。」三道仙道：「大仙指教得的是。」

靜太道：「不過，此次牛魔王之女來到人間，即使對人間無有禍害，但其尋訪其父之舉，也恐怕令人焦慮不安。我等修行尚淺，法力有限，不足以制服此妖。大仙此次下界，也應對該妖之為，有所遏制吧？」青牛點頭道：「主持所言也正是本仙此次下界目的之一。兩妖現在於何方？」靜太：「往東而去。」

青牛：「為何往東方而去？牛魔王在押之地……並不在東面……」靜太：「這就不太清楚了。」靜乙：「請問大仙，牛魔王被鎮壓在何處？」青牛：「此是佛家機要事，我豈會知？」

幾杯茶后，青牛起身拱手道：「那我先去找尋再說。」靜丙道：「我等陪大仙同去？」青牛笑道：「我看還是不用了吧。」靜乙：「那麼大仙若擒拿了妖精，是帶來本觀處置呢？還是帶回兜率宮？」青牛：「若是交由貴觀，如何處置？」靜乙：「我等必將取其血以祭天！以謝三界眾生。以顯我道家威名，不遜於佛家。」

青牛不動聲色：「以汝等之力，如何能將她宰殺？」靜乙：「可用火燒！」靜太慍怒道：「如何處置魔妖，大仙自有分寸，靜乙何須多言？」青牛淡淡冷笑，道聲「告辭」便騰空往東而去。

青牛此去，是要誅殺綠孩兒呢還是收降她？亦或是放她一馬？請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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