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定

第九章 落定

不過心說是沒事,那也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載深也曉得自己這兩天的風頭,出的有點大了,倒不是擔心皇帝嫉妒搶了他的風頭。同治這人雖說下場不好,但八歲的小孩,一來本性還算純良,再一個也不會想那麼多去,加上在宮裡孤立無朋的生活下來,隱隱對自己這麼個弟弟也很有些依仗之盼,所以,載深是不擔心他的。

擔心的只是自己這番風頭出了出去,名頭弄得太大了,這常人享受的童年生活,未免就不那麼安穩了。

但怎麼辦呢?他也知道要實現那些說起來冠冕堂皇的諸如救國救民之類的目的,必得要大權在握,自己倒是有個機會的,十年後的那道選擇題,你總得給做題目的人留點念想,留點信心吧。不然如果真的從溥字輩里抱一個小孩來太皇太后垂簾,你一個空架子王爺,又能做什麼呢?

這麼一想,倒是個兩難之局。一面跟同治他們扯些倭師傅如何應付之類的話兒,一面心裡難免的有些患得患失。

但世事便是這樣,人在世間,便如同棋局中一個棋子一般,固然作為後來人,他是知道大棋局的依稀走向的,但人既然在局中,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世事還是要掉過頭來,扯著他這枚特別一點的棋子往前走。

不一陣兒,倭師傅便返來了,連同的還有李鴻藻李師傅,李棠階李師傅,以及教習滿文禮儀等等的桂清桂諳達,俱都是一臉肅穆,隱隱然有些激動之意。

「晟王爺,幾位師傅諳達,有話問你。」倭仁一臉嚴肅面孔,四平八穩的說了一句。

這是幹嘛啊。殿里幾個小孩霎時便是一呆,難道方才感情是晟親王把倭師傅氣哭了?同治乾咳一聲,便待出言救援。

唯獨載深知道這是什麼名堂,暗自叫苦不迭,這幾位,乃是考人來了,真是悔不該賣弄啊。想想人家小屁孩兒賣弄兩句萬里悲秋常作客,贏來的是一片喝彩。咱就弄個橫渠四句,怎麼就招來這麼一幫人?

眼前這幾位,舍開桂清乃是諳達之外,無一不是理學宗師級的人物,這把老子招過去,能有好事嘛?無非就是聽倭仁一說晟親王有天縱之聰,來看新鮮來了。載深倒是很想說內急跑路呢,無奈在眾人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個有些丟份的尿遁之法,始終沒好意思用出來,只好乖乖的跟著倭仁一行,到了旁邊師傅們休憩用餐的懋勤殿。

不過他終究還是無法想象得到這些古代士大夫們的想法有多大膽。

「王爺,近來正學西學之辯,京師物議紛紛,王爺讀聖賢書,可覺得於時事有所裨益?」這是倭仁開篇的第一句話。

載深腦子一下子清醒起來,這幫傢伙們正面戰場上沒法子擊敗恭親王奕?為的洋務派,這是來釜底抽薪了?也不嫌等我長大累得慌啊。

「嘿,倭師傅,您實在是太過期許我了。我也就是在家沒事閑看看,實在是沒什麼心得的。方才我隨口搬弄張子之語,您千萬別見怪了。」

倭仁叫他這一推,立時有些面子掛不住,怔了怔就要說什麼。

還是李鴻藻知道倭仁說話太過著急了。笑了笑和藹的對載深道:「王爺您莫要多心,實在是倭師傅方才說王爺能理會得橫渠先生的大義,我們幾個是欣喜非常,到沒有考究王爺的意思。至於如今的時事,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照我看啊,王爺書讀的很好,上書房裡能有王爺這樣的弟子,我們幾個師傅當真是沾光不小。」

這樣幾句馬屁下來,總算把倭仁那不善言辭帶來的尷尬氣氛給轉圜了過來。載深倒也不怕跟他們把話說的明白,直截了當的嘿嘿笑著便道:「跟著師傅們念書,總要給師傅爭氣,什麼沾光不沾光的,李師傅您可千萬甭這麼說。再有,師傅們你們也應當知道的,我今年方才五歲,即便是照著民間說法,也不過六歲七歲而已。要論時事……師傅們也該知道祖宗規矩的嘛。我可是閑散宗室,只不過爵位高些罷了,在書房裡念書,師傅們一定要嚴苛……」

幾個人對視一眼,都各自對這小王爺的應對功夫嘖嘖稱奇。想著日後機會多的是,末了是李鴻藻做主,禮送了晟親王回書房去。

總算逃過一劫啊。載深擦拭著手心裡的汗水,細究著幾位師傅的目的,自己要真是不成熟,落了他們的套的話,只怕第一個就要跟恭親王起衝突,這哪能啊!還指著他幫忙弄關外墾荒的事兒呢!

恭親王的面子果然很大,約莫大半個月功夫,朝里便有了消息,是盛京將軍恩合就朝廷開墾盛京周邊荒地的事上的回折,言說已委派前盛京牛馬稅局主事徐佳氏仁厚為墾荒專差,就近招募八旗閑散子弟墾荒,並呈請朝廷簡派近支親王,遙領墾邊局事務。

載深聽奕?念完這事兒,嘴上說著:「可好,可好。總算能給額娘一個交待了。」

心裡卻在想著,怎麼叫這舅爺來京里一趟才好,在盛京周邊招募八旗閑散子弟,他能搞得出名堂來才有鬼呢!那幫大爺雖說比北京的旗人好些,但又能好到哪兒去?天生就有一份落地錢糧,再勤快的人也不樂意去鍬那凍得硬邦邦的地啊!要想這些人達到這種境界,那非得**社會,勞動成為人不可缺少的生理需要的時候才行。

那當然還是得從關內弄人去。

而內地連年戰亂,流民多,戰俘多,只要上頭弄一份上諭來,仁厚這個舅爺,不,是自己這個王爺可以通過仁厚這個舅爺,辦許多事呢!這事兒,當然還是要恭親王幫忙幫到底的。

這當口兒,哪能跟恭親王唱對台戲啊!

「我說五叔,你那內務府的差事,怎麼還落下來啊!今兒我可是看皇上身邊的太監叫張文亮的,一瘸一拐的像是挨了打似的,還沒問皇上呢,八成兒就是安德海搗鼓的鬼名堂,五叔,我可是等著您撐腰呢!」要跟恭親王這樣的精明人說事情,當然得有個由頭不是?這不,奕?領內務府差事的事,這不就是個現成的見面禮?

「那還不好辦?來啊,拿我的片子遞到步軍統領衙門去,就說有衝撞親王疑犯安德海一名,讓他們給我快快的逮到我王府來,咱二爺可等著抽他呢!」奕?抽著大煙,眯著眼假假的吩咐身邊的聽差。

喲,這態度,得治!「行,五叔,我算是擱您著討不著人情了。行,我走,我走還不成嘛,我找六叔去!他可是現成的內務府王大臣!」

「唉,小祖宗,小祖宗,你別走啊!我接,我接還不成嘛!」奕?看他真像是要走的樣子,急著下椅子來追他,大煙袋而差點沒把好容易蓄起來的半把鬍子熏掉。

你說你是不是賤吧,好好兒說你還就不聽話,非得……載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那你說的,我可這麼跟六叔說去了。你可別到時候反悔,末了倒好像我扯謊騙人一樣的。」

「我說你還去他那幹嘛啊!他那忙,咱爺倆遛彎去成不?我可跟你說了,正陽門六順記烤羊兒,可好吃了,咱爺兩換套行頭去?」敢情那家烤羊是真的不錯,這傢伙最近幾天天天下午往那跑,都跑上癮頭來了。

這倒也勾起了載深的癮頭,大冬天的就著火爐吃烤羊,那可不是享受?不過啊,終究是年紀小啊,心裡到底是藏不住事,載深想著,這會兒最好還是去奕?家裡把事情落定的好,趁著奕?這傢伙正給自己吃的定定的時候,讓他兩見個面把事情說定了,省的咱在弘德殿讀書都讀不安生。唉,到底是黑暗的舊社會啊,他娘的沒希望工程就算了,讀個書還不讓人清凈,這……能有個重視教育的樣兒嘛!

再一個,恭親王這傢伙忙的焦頭爛額這是可以想象的,權柄重自然事情就多,聽載?說這兩天因為家裡大格格老要進宮去陪兩位太后的事情,他老子在家裡的時候比往日里要久。載深當然知道恭親王為什麼如此,那還不是慈禧有意把老六家的大格格收養在宮中當公主養,他這個做父親的抓緊不多的時間多陪陪女兒嘛,再往後,這女兒要再想回家,可就難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非得把關外屯墾這事情落定不可,這可是自己通過一個扯線公仔舅舅抓在手裡的第一件事啊!這事聽起來是個勞心勞力不討好的差事,但載深作為後世來的人,當然知道這條線要是抓好了,手裡能多出多少資本出來!

與其讓內地那些人漂洋過海的去太平洋那邊做受盡苦難,屍骨永不能回鄉豬仔……何不借著朝廷本年墾荒遼東的東風,好歹把這些中國人的命,留在中國的土地上。

這是段苦難史,打小蜜罐子里長大的載深,只敢想個開頭,在?王府駛出的大車上,暖爐烘著,蜜水喝著,終是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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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朝當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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