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開 (6)
(6)
一輛裝滿了管子的大貨緊貼著谷城他們這輛客車過去了。耳邊有呼嘯的風,伴隨著尖利的囂叫聲。管件之鄉。那時候干管件的現在都了。沒考上的也行了,沒上到頭的也行了。大炮他幾個不都趁幾百萬了嗎?快高考的那個月才走的。
天哪!那幾個月都是怎麼過來的?病了,真的病了。怎麼就是沒精神呀,我沒事!有點困吧。今天起的早了,怕誤了點。每天給她打開兩支太陽神喝呢,她讓我先喝。喝了就真有用嗎?每天都沒有學習的狀態,也不是在想她,不知道自己在琢磨些什麼?課程表早亂套了。哪個老師進來才知道上什麼課,等半天也沒人就玩會。整個世界都不知所云。魯老師在語文課上不講紅樓夢了,又大談意識流,更是不知道所云。考完了先大睡三天再說。
3o多年了,生命飛流直下,終成一潭死水。沒有波紋,只有腥臭。等待宣判呢,我的罪名早已成立。卷宗不用再打開了。我不會上訴的。死水一動不動的對風說:「堅持不懈直至成功,我……」。找到一份剛做過的試卷好睏難。字一個一個的排列,一行一行的堆砌。它叫詩。雲凱說:「你完全沒有必要把愛情說得那麼美好!」他沒看見過怎麼知道?這個麻瓜!到了淪州有時間就去找他。當魔鬼為他得到的一個靈魂感動的時候,我也覺得幸福。因為大家都是魔鬼,還沒有得到過靈魂。
病入膏肓,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吃藥,還是有糖皮的好,是甜的。良藥苦口,那麼甜葯能治病嗎?會不會像人血饅頭一樣?頭疼,腿疼,鼻子疼,脖子疼。渾身都疼呢。或許受到的傷害太多了,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反抗,剩下的只有疼。唯一的感覺了。過了那幾天就好了。這以後的疼都是那幾天惹下的。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早上身體比較瘦,腦袋也小。因為能從教學樓欄杆里鑽出來了!一晚上得多大消耗呀!
「兩小子都結婚了吧?」老太太和媽媽還在聊著呢。
「是呀,算是完心事了。」
「底下都有個孫男弟女的呀?」
「一邊一個孫女!」媽媽嘆了口氣說。「都是吃公家飯的,不能再要了。」
「那就想開點吧,這社會小子丫頭一樣呀!」可憐的口氣。
「成子呀!這是你明個穿的西服,掛在這衣櫥里了,還有秋衣秋褲,這是領帶!」
「哦,娘,知道了。」我說。
「快十二點了,他們先散不了,你先睡吧,明個也得早起呢?」
「我知道了,娘,你去忙吧!他們還在喝呀?」
「喝呢?都這麼著。」娘看了我一眼,「不早了,成子!你是不是有事呀!」
「娘!我沒事!」我站起來倒了一杯水,遞給媽媽。
「成子,你是不是想她了?」
我沒說話。
「成子,不是當娘的說你,明天是好日子,想就想吧,過了今門個就不能想了,好好過日子吧。」
「我知道,娘!你上那屋看看吧!我一個人呆會。」
「英子是好姑娘,要不是出事了,娘也不會擋著你們,從小一塊在娘手底下長起來的,那孩子我知道。那天就是幾個人在咱家說著玩的話,這孩子拾到心裡去了。」
「娘!沒有的事,你多想了。那天我錯怪你了。我和她打小一塊長的,疼的慌呀!」
「不說了,人沒了就沒了,你想想也就罷了。誰跟誰,這是命!」
是命!好多人一起操縱著你的生活,你倒是成了局外人。生活,就是抗爭,與任何主義都無關。一天天的過。太陽東躲西藏。
娘託人捎來了薄被子,衣服還有梨。和她說要歷史筆記看,那些字多秀氣呀,試卷多的不知道該做那一張,乾脆隨便抽一張就看。就剩一個月了。自己都在納悶,竟然開始奮了。既然改變不了它就先適應它。投降吧。要做個好孩子,好好學習了。怎麼浪子回頭就可以成就事業?還是每天去給她買吃的,那個大娘一看見我就樂。每天能安全拿回來真是奇迹。藏在口袋裡沒讓那些壞蛋看見。放在她手裡然後跑下去踢球。回來就喝她給我涼好的水。
真的只剩最後的一周。心緊張的跳著,腦子亂成一團。要想得太多了,忽略一切吧,只想高考了。已經調整得不錯了。最後一周好好過,讓南中記住我。記住這一段倉皇燃燒的日子。決戰!有點意思。這裡的一切,甚至這裡的雨水,都將是來自一個陌生的地方。
有一回就夢到了她呢,很甜蜜。手挽著手走在雨中,那是春天的小雨,溫情,潮濕。決非那天的雨,冷酷絕情。那天多少考生都在雨中仰面朝天,睜大了眼睛,終於看清了它背後的色彩。黑呀!真黑呀!
時間一如往昔的流淌,少了對學習的期待,未來的決心;多了感情的挫折,高考的揪心。以前的歲月成了珍貴的記憶。這就是成熟的感覺嗎?很奇妙。我到底比三年以前成熟了多少?
心靜不下來了。越看越心碎。說不出的悲傷、痛苦與失落。努力想使自己進入學習狀態,當用另一種思維觀察這個在熟悉不過的世界,又是另一番景象。記住吧,我們為了自已的將來,自己的前途,放棄了多少兒時的夢!
青春?葬於南中?鐵打的學校流水的學生。一切都是一團糟!平庸的生活讓人感到疲倦,5點半了,天空依然一片昏白,谷城站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和一個受同樣受傷害的男人一起從欄杆中爬了出來,以其用心去期盼黎明,日出。**點鐘的太陽,這個世界遲早是你的。老李又在講台上面不住地嘮叨著,倒背如流。那一班的學生果然好多後來都當老師了。就是他鬧的。他也許真的關心我們,也許不是。沒機會問了。因為不會去問。的確很賣力氣,在班上講完,又讓每個同學單獨去辦公室談心,而且是一個一個的去,每次不能是兩個人。可兒出來就和在外面等她的人走了,根本沒看我一眼。